殘暮的夕陽，透著斑駁的神風樹葉，映在桑然臉上。

此刻，會閑閣的晚霞，包圍著桑然。他伸出手，晃了晃眼前夕陽殘剩的光，“這是……我暈了一日嗎……師姐……”

無人回應。

“師姐……”桑然托起酥軟的身體，扶著床沿，慢慢地爬起。

稍微適應的身體，桑然揉了暈沉的腦袋，“師姐去哪了？”小聲嘟囔著朝清風寺外走去。

狹長的過道，像是無盡一般，還未抵達終點……

“師兄……”桑然走遍了清風寺內，逐漸開始焦急，不顧身子發熱，朝著寺內的角落尋找，大喊，“師姐……”

無人回應。

燦爛的夕陽在這秋季消退地極快，徒留天上的陰云，孤寡地漂流。

“這群家伙，定是到了飯刻，撇去我皆走了。”桑然心情像是被安慰了一般，轉身朝著清真壇跑去。

“好啊，你們，竟不等我便吃了飯。”桑然跨過轉廊，神風飄蕩著微黃的秋葉，在冷風之中瑟瑟。落葉吹過，清真壇上佇立著一只渾身顫抖的青鳳。

天空漸漸昏沉，空中飄起了些許的雨絲。

清風寺外的燈火忽明忽暗，桑然一人站在寺外，竟顯得孤寂，“師傅……”

“紫竹林，對，一定在紫竹林……”

天空的雨點變得越來越大，粒粒乘著重量砸在桑然身上。雨水順著額頭的發尖低落，打濕了雙眼。

紫霧早已散去，黑暗之中，蒼老的身影立在竹林之中。

“師傅，您在這做什么？”桑然撲過來，濕透的衣裳甩出雨花。

身影緩緩轉向桑然，一夜之間，清揚的臉憔悴了萬分。

“師傅，您怎么……”桑然驚愕地望著蒼老的臉龐，仿佛時光一夜劃過清揚的身上。

”桑然。“清揚緩緩地張開嘴，”你走吧。“

天上青黃的滾雷從天際傳來，風雨混作一團，夾雜而下。

”師傅，什么……“桑然錯愕地看著清揚，臉上的肌肉痙攣著顫抖。

”走吧，你已不再是我清揚的弟子。“清揚彎下腰，拾起風雷打斷的紫竹。

桑然臉角展開一個笑容，別扭錯雜著，“師傅，你說什么呢，睡糊涂了……”

“你身俱魔氣，生即死數，命格已定。”清揚雙目凝視，雨刮在臉上，“十七年前，我本不應救你。我無能，亦無權帶你回來。從今往后，你不再是我清揚弟子，你我師徒恩情，”清揚含了含嘴，打濕的眼睛逐漸閉上，“到此為止。”

淜……，紫竹折斷，落入深凹的雨坑。

“師傅……”桑然雙目流淚，跪在地上，“你騙人……”哽咽的聲音圍著桑然，在瓢潑大雨中沉寂。

”我不騙你。“清揚睜開了雙眼，拂袖轉身，”你本姓白，你母系凡間白家村白燦，父系白熬。”

“師傅……”桑然攥緊一角，拂袖濺起的雨花打在他的臉上，淚顆顆打在地上，“不要再說了，師傅……”

“你命定五殺，不該存活于世。”清揚起唇震喊，“你身負魔氣，你害死你師兄，害死春生……”

“師傅……”桑然用盡力氣，淚已咽滿喉嚨。

“這一切，都因我一時執念。”清揚握緊袖口，“你走，從今往后，日復星耀，你我再無瓜葛。”

“師傅……不要……“桑然抬起頭，傾盆而下的雨打翻了清風寺的寧靜，晝風襲卷著地上的生靈。

”滾……“清揚朝著桑然大喊，”滾啊……“

桑然身子一側傾倒在地上，腰中的凱風在黑暗中暗暗發光，”師傅……“

天雷越來越響，從天邊慢慢奔赴到眼前。漫天的黑暗，被天雷染成金色，烏云密布，填補得讓人窒息。

清揚抬頭望見一道道滾滾天雷，雙手喚起體內的靈力，青盈在這片紛亂光影之中爍爍發亮。

迎面的青風，從清揚袖口撲面而出，驟然將桑然吹起。

“師傅……不要……”桑然沙啞的喉嚨扯著淚花，撕心裂肺地向清揚大喊。

青藍之氣將桑然打出清風寺結界之外，落在竹林之外，青藍之氣魚貫而入。

清揚望著消逝的青光，眼中的淚滑落在地上，“桑然，你我，有緣再見……”

天雷襲卷清風寺，所過之處，焦糊殘落。風雨將竹林斬斷，光雷劈倒清風寺。

“師傅……”桑然趴在地上，結界內，綠竹迎風吹亂。雨滴打在地上，桑然垂下了頭，遽然的悲傷與沉重驟上心頭，“師傅……”他喃喃著，倒地暈倒。

“天尊，你修道，卻不問因由，徒殺無辜。所修世載，也是徒勞……”清揚向著天雷拼盡了身體里最后一絲靈氣，抵擋著無盡的屠刑。

明雷一斷，清揚倒地不起，“桑然……”他將手中青風化作幻象，盈盈填補清風山的靈象。

“清風已毀，執念已斷。

此生所為，不曾有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