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沁看得林海音苦笑的樣子，問道：“怎么？你們樂團經費不夠了？那我就把他挖到我們樂團去了。”

李沁的話，說得是半真半假。國內樂團指揮，是真的到了新老交替的時候了，但是年輕一輩的指揮都還頂不上去，老一輩的大師們，六七十歲，七八十歲，都還在堅挺。

也許這也不是樂團這一行的窘境，而是整個藝術界的事情。不論國內國外，似乎干藝術的，真正成名的，大多都是上了歲數的，不論哪個年代，年輕人好像都難以頂上去。

樂團，在中國分交響樂團與民族樂團兩種。交響樂團來自西方，而民族樂團就是本土的了，樂器自然也是本土的，二弦、三弦、板胡、琵琶、古箏、古琴、竹笛、揚琴、月琴、笙、高胡、簫……等等。

音樂雖然各異，但是音樂本身還是殊途同歸的，民族樂團自然也要指揮，干的活也是一回事。

林海音看了看甘奇，甘奇正在與覃靜說著什么。

林海音又道：“李老師，都不是你想的這么回事，他叫甘奇，不是干咱這一行的。”

“干哪一行還能比干樂團指揮重要啊？這種水平，不干正事？那這輩子還有什么意義？”李沁如此想著，也如此說著。

林海音還是苦笑，說道：“我問一下試試。”

說完林海音走到甘奇身邊，打斷了甘奇與覃靜的交流，開口問道：“甘老師，有沒有寫過什么交響曲？”

林海音說話還是有技巧的，不是直接去問甘奇要不要試著來當當樂團指揮。

這話把甘奇問得一愣，說起交響曲，甘奇接觸得并不很多，但是腦中立刻就蹦出了一個曲子：《命運交響曲》。

這首曲子，就算從來沒有聽過交響樂的人，聽到了都會覺得耳熟，因為這首由貝多芬創作的交響曲，哪怕是一開始，bongbongbongbong四個音，早就讓太多的人耳熟能詳了。連許多廣告都用這個音樂。

甘奇答了林海音一句：“能寫，可以試試。”

林海音立馬說道：“那甘老師一定要試試，一定要寫出來看看。”

林海音沒有問甘奇要不要留在樂團試一試指揮，而是變了個法子，甘奇擅長創作，那就讓甘奇去寫，寫出來之后，甘奇自然就成了指揮了。

神操作！

甘奇還點著頭：“好，過段時間我試著寫寫，到時候請林老師指正。”

“一定一定，一定指正。”林海音這話答得不是那么合適，卻是他的心情寫照。

“林老師，我有一個想法想跟你說說。”甘奇忽然說道。

“你說。”

“這首歌是給春晚準備的，本來是準備錄個伴奏去唱的，我現在想，要不要直接把你們樂團一起搬到春晚現場去，現場伴奏。您覺得怎么樣？”春晚這種場合，要的就是恢弘大氣，且不說現場伴奏的效果更好，就是這場面，就符合春晚的氣質。所以甘奇提出了這個想法。

林海音毫不猶豫：“上春晚，行吶。以前可都是中央交響樂團去的，這回讓我們青年樂團去，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那咱們就這么說定了，中間還有許多次審核演出，多次彩排。可得興師動眾，辛苦一下了。”

“沒問題，上春晚，那肯定配合。甘老師安排就是，就算最后審核沒有通過，我們也不怨你。”上春晚，哪怕是對林海音這種藝術家，依舊還是這么有吸引力的事情。

“那我就不多說了，咱們接著排一下袁紅老師的《絨花》。”已經連續弄了一個上午了，甘奇絲毫都不覺得累，反而有一種興奮感，腎上腺素都在飆升。

林海音頓了頓，因為他知道時間，已經十二點多了，該是吃午飯的時候了，但是顯然甘奇并不知道時間，還在一個勁的干。

頓了頓之后，林海音沒有說什么時間的事情，而是說道：“那行，咱們繼續。”

說完，林海音往前走了幾步，對著樂團所有人說道：“大家辛苦一下，繼續排下一首歌的伴奏，兩首歌都是要上春晚的，到時候大家要到春晚現場去伴奏。我這就給大家訂外賣。”

“全團一起上春晚嗎？”

林海音點著頭：“對，全團一起，兩首歌。”

“那就不談了，接著干吧。”

這回輪到甘奇也頓了頓，聽到林海音說訂外賣，他才想起時間，不好意思說道：“要不大家先吃個午飯，下午再繼續？”

“甘老師，沒事，只要你扛得住，我們也扛得住。”

“對，接著干吧，甘老師，帶我們上春晚去。”

甘奇笑了笑，說道：“那好，那大家再把樂譜都熟悉熟悉，也休息一下，剛好一邊吃飯一邊熟悉樂譜。我也餓了，吃完再繼續。”

“那就休息一下，甘老師，這邊來，休息室坐一坐，喝杯茶。”

甘奇，林海音，覃靜，李沁，還有樂團幾個首席，一起坐在休息室內。

李沁不知道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開口說道：“不知道甘老師對民樂有沒有研究？”

一個問甘奇能不能寫交響曲，一個問甘奇對民樂有沒有研究。甘奇自己都感覺有些不對勁了，想了一想，民樂這種東西，對于中國人來說，研究不研究的，那也是耳朵聽長繭了的音樂。

比如《十面埋伏》與《霸王卸甲》，又或者說二胡名曲《賽馬》。

就算以上都沒有聽過，還有兩個曲子是全中國人必須聽過，那就是《春節序曲》與《金蛇狂舞》，在甘奇上輩子的記憶中的春晚里，《春節序曲》與《金蛇狂舞》是一定有的背景音樂，這兩個曲子，就一個詞來形容：喜慶至極。

甘奇腦中在想，忽然想得有些激動起來，開口說道：“研究談不上，但是我還專門為春節寫了兩個曲子，都應該屬于民樂。一個要交響樂團來演繹，一個要民族樂團來演繹。到時候還得麻煩林老師與李老師。”

（《春節序曲》，是李煥之在五十年代寫出來的，而《金蛇狂舞》是聶耳于1934年根據民間音樂改編創作的。就是那個給新中國國歌《義勇軍進行曲》譜曲的聶耳）

甘奇這是真要把春晚音樂都包下來的節奏。

李沁聽得甘奇這么說，倒也先不管甘奇寫出來的民樂到底是個什么水平，先大手一揮：“甘老師只管來，明天來都行。”

林海音有些著急了，立馬說道：“甘老師，有沒有現成的樂譜？咱們下午就先試試？有我們樂團直接上春晚演奏的機會，那一定不能錯過了。”

樂團直接演奏，與給人伴奏，顯然是兩碼事。林海音更著急的是他好像覺得李沁真有搶人的意思。

甘奇點著頭：“樂譜雖然沒有，但是我今晚就弄出來，明天可以試試。”

“好好好，那明天我就在這里等你。”林海音這是要搶先一步的意思，顯然他相信甘奇寫出來的東西水平不會差。指揮什么的，那自然讓甘奇自己來。說不定這么一來二去的，甘奇就真的成了交響樂團指揮了。

李沁倒也不說爭爭搶搶的，而是笑道：“這屆春晚，就看甘老師一個人發揮了，哈哈……”

外賣來了，幾十上百份外賣，幾個外賣小哥大汗淋漓。

甘奇大手一揮：“吃，吃飽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