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樂手開始坐正身形，調整一個舒服的姿勢，琴弓搭在了琴上，管樂開始調整呼吸。

指揮臺上的甘奇，指揮棒輕輕往右邊一點，微微上挑，大提琴進來了。

甘奇把指揮棒停在半空，示意低聲不要起，然后再慢慢抬起指揮棒，大提琴的聲線漸漸高。

指揮棒輕柔的往左邊一動，指向小提琴區域，小提琴進來了，甘奇的左手卻還壓著，接著指向鋼琴，鋼琴立馬進來。

然后甘奇的左手慢慢抬起，示意小提琴進狀態，起低音，用點力。

甘奇此時腦中也在想象，想象著覃靜的歌聲應該怎么來，高潮該怎么樣？

忽然甘奇的指揮棒忽然激烈一揮，在空中似乎找了好幾個區域，管樂立馬也進，鼓也進，小提琴的聲音激烈起來，有了鼓，節奏相當明快。

甘奇的指揮棒也隨著明快的節奏不斷揮舞著。

幾個八拍之后，甘奇雙手一合，指揮棒在空中從上往下，激烈輕輕舒緩。這里還是歌手起第二段了……

林海音此時陪著覃靜坐在角落，他本來是準備陪覃靜閑聊幾句的，此時卻一句話都沒有說，而是盯著甘奇在看。

反而是覃靜開口問道：“小奇以前做過樂團指揮嗎？”

林海音搖頭答道：“第一次。”

“我還以為他以前就做過的。”

“是啊，他真的有天賦，天賦異稟，比許多科班出身的指揮還有感覺，他真的行。音樂這種東西，基礎是可以靠訓練的，但是天賦是什么也代替不了的，他真的能感受到音樂的流動，他自己寫的東西，更是胸有成竹。”

林海贊嘆著，眼神一直在臺上。

覃靜慢慢摘下了墨鏡，看著指揮臺上的甘奇，甘奇正如同瘋魔一般，雙手不斷隨著音樂上下，大提琴的底音，小提琴的尾音，激烈的鼓，號的鋪墊，鋼琴的協奏……

這是高潮，覃靜陡然間似乎知道這首歌該怎么唱了，她好像在這一瞬間通透了。

最后的最后，幾個鋼琴鍵，最后落幕。

覃靜站了起來，準備鼓掌。

但是覃靜的掌聲還沒有出來，臺上的甘奇已經開口說話了：“有問題啊，第一個問題的大提琴起高潮背景的時候力度不夠，顯得小氣，要短平快，一下就是一下，不要在節拍里找，就得直接來。第二個問題，只有小提琴尾音的時候，雜了，有人快有人慢。第三個問題，號不響，高潮里完全聽不到，還有一個問題，鋼琴，太敷衍了，哪怕給一點感情進去，也不會這么敷衍……”

甘奇似乎有些生氣。他雖然不那么懂所有的樂器，但是他心中知道最后呈現出來的應該是個什么樣子。

場面瞬間有些尷尬起來，這些專業的樂手們被一個“門外漢”給批評了，場面自然就尷尬了。

有人想反駁一句，卻是欲言又止，因為甘奇真的說道點子上了，連那個鋼琴師本想給自己辯解一句，回頭想一想，也知道自己剛才真有些敷衍。

甘奇這是在發脾氣，連剛剛站起來準備鼓掌的覃靜都愣了愣，她顯然也沒有想到甘奇會對這些業內頂尖的樂手現場發脾氣。

打破尷尬的是林海音，此時他走上臺，開口說道：“你們都是專業的樂手，不該連這點要求都滿足不了，讓外人看了笑話，那咱們這個樂團就真成了一個笑話了。”

滿場幾十人，紛紛低下了頭。團長林海音的話語，還真把這些人的自尊心給打擊了一下。

林海音轉頭又與甘奇說道：“甘老師，不好意思啊，他們可能是剛才沒有熱身，也有些倉促，再來一遍就會好很多的，你放心，我們樂團那都是頂尖的樂手，哪怕是與中央交響樂團比，也差不了多少，這點事是一定沒問題的。甘老師再來一遍。”

甘奇沒有立馬開始，而是與林海音說道：“林老師，要不把嗩吶直接請來？嗩吶的高亢，也能影響到所有人。”

“哦，電話我打了，從青年民樂團借來的首席嗩吶，在路上了，一會兒就到了，咱們先來，他到了就加入。”林海音答道。

甘奇點點頭，一臉認真的再輕輕把指揮棒拿起來，自己先深呼吸一下，所有的樂手再次調整狀態，看向甘奇的手勢。

黑色的指揮棒再次指向了大提琴，輕柔優美的聲音慢慢出來了。

林海音回到了覃靜身邊坐好，轉頭與覃靜說了一句：“小奇做事，真的很認真，為你這個伴奏，他真是全力以赴了。”

“嗯，他是個天才。”覃靜點著頭，看向臺上的甘奇，眼神微微有些出神，認真的人，興許就是最有魅力的。

“當然，他也是在為自己的作品負責，這種態度對待音樂，在音樂這條路上，小奇一定比任何人都走得遠。”林海音似乎是在閑聊，似乎也在憧憬著甘奇在音樂這條路上到底能達到什么高度。

認真的甘奇，再也沒有了緊張，只有作品，他還是不滿意。

“還是有問題，大高潮的時候，所有樂器一起，不和諧。”

“甘……老師，會不會是你寫的這個……呃……需要修改一下？”

甘奇直接搖搖頭：“不會，寫得完全沒問題，再來一遍，我找找原因，看看到底是哪里不和諧。”

又來了一遍，甘奇沉思一揮，開口：“加一個架子鼓，主鼓就用架子鼓，鼓讓一個人來，比分離了可能要好一些。”

甘奇是有想法的，樂團的鼓，比較分離，打起來有時間差，這首歌的伴奏，有比較激烈的段落，也要有流行的元素，想來想去，架子鼓其實更合適。

“架子鼓？甘老師，這個……”

“往交響樂團里加架子鼓，甘老師你這算是頭一回了……”

林海音站起來了：“按甘老師說的來，調個爵士鼓來。”

甘奇直接說道：“鼓手我有，我打個電話，他半個小時內就能帶著家伙事趕到。”

甘奇下臺，直接拿出了電話，打給董藝。

“奇哥，什么吩咐？”

“把你的鼓裝車，連人帶家伙事一起趕到市文化宮來。”

“啊？有演出嗎？這么急？”

“跟市青年交響樂隊一起排個作品。”

“什么？奇哥，交響樂隊？那玩意我哪會啊，我可……你可饒了我吧，我可是打架子鼓的，哪會什么交響樂啊？”董藝嚇到了。

“你來就是，聽我指揮就行。快點！”

“奇哥，我腿軟了……咱也沒玩過這么高大上的！”

“別廢話，快點，給你半個小時。”

“哦，好好好，我這就搬東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