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少年抱著貓離去，程醫生重新坐在轉椅上低頭審閱少年留下測試卷。

——不出所料，又是一份完美的答卷。

仿佛與一個普通人絲毫無差。

頭疼地抬手扶額，想起仿佛與這個世界都格格不入的少年，真的只是情感缺失這么簡單嗎？

不經意間卻看見寫著清雋字跡原本應該沒有一絲褶皺的測試卷上，被小貓爪子搭拉出來的劃痕……

帶著與這嚴謹考卷截然相反的生氣。

……

辛寧窩在少年懷里，翻了個身，想起少年在診療室淡定答題——認真糊弄醫生時的樣子，明明應該關注的是少年的病情，但她卻有些忍俊不禁。

嗯，很聰明，很厲害。

按照人類的年齡來換算，尚且算是處于幼崽期的少年，能把這套測試卷做的那么完美，應該也算是另類的天才了。

“團子？”少年偏偏頭，看著小貓，他可以看出小貓的一些情緒，卻總是無法切身體會。

世界上總有這么一些人，因為某些原因被這原本寬容廣大的世界所隔辟在外。

可能并非自愿，但他們的特殊限制了他們融入人群。

看，這世界就是如此不公平，上天給你關了一扇門，可能順便會把窗也給關上。

暖風吹動樹梢，透過枝椏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陽光傾灑在身上的熱度，落在露珠還未風干的草間，有些晃眼。

少年懶洋洋的

隨手拍出幾張照片發到微博，不一會兒便收到幾條評論，于歌知道，他或者說他的小貓在微博上人氣上升的有些太過順遂，不太正常。

當然，可能因為，他的小貓也不太尋常。

這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不過沒關系，他會成長到足以為它遮風擋雨的地步，這是他在決定帶她回家時，便承諾過的。

辛寧轉頭便對上少年漾著光的眼眸，恍惚蕩漾起溫柔的錯覺。

【宿主！】001話音未斷，辛寧已經察覺它要提醒她什么。

讓她具有威脅的氣息，在這個位面出現的很不正常。

遠處黑色的轎車失控，一切重演幾天前的情景，死神揮舞鐮刀，勢必要將一切不穩定因素，扼殺在搖籃里。

“天道瘋了吧。”殺于歌一次不夠，還來第二次，當老子沒脾氣咋滴。

【……】說的跟你有脾氣你現在就有能力似的。

“……”行叭，雖然我也覺得出來第一個任務就崩位面不好，但是這是天道欺人太甚啊，你到時候記得幫我跟主系統解釋解釋。

她這人不講什么道理，惹了她不爽，不管付出什么代價，她都要別人更不爽。

【……不是，等會兒……】你等我把話說完。

可惜，

晚了。

湛藍的天空高遠而無邊無際，卻突然暗淡了一下，緊接著恢復正常，像是機器接觸不良出現了錯亂，察覺到不正常的人抬頭看看天空，又懷疑是自已太過勞累產生了錯覺。

法則的能量和柔和的凈化的氣息，交錯著席卷大地。

土地厚德載物，容納好的壞的，所有一切，而巍然不動。

“……”

“沒有。”

“……”

“我沒有探查到。”

腦海中震動的頻率有些急躁，她大約能理解它所傳達的意思。

“我知道，不是你。”

天道生成，便是世界有了意識，這個世界既然已有天道之靈，便以可以左右劇情的發展，掌控世界，以形成自己的運轉秩序。

以現在的情況來看，既然于歌已經脫離了劇情，它最好的做法就是重新擇定一位反派，這對它來說不難，沒必要非殺于歌不可。

更何況她在于歌身邊，天道有趨利避害的本能，沒必要放著捷徑不走，想不開對于歌出手。

吃力不討好。

它說不是它，她相信。

可如果不是它，這個世界又有怎樣的存在，可以使用超出世界能量體系的力量。

“小一，幫我聯系主系統。”

【主系統連接中……請稍后……連接完畢……通話開啟中……】

“……不是你連接個主系統，需要這么多步奏？”說好的內線直連呢？

【……以前不需要。】

“現在需要？”

【不需要，但咱們現在窮就要有窮光蛋的態度。】

“……”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日安辛寧。】

“雖然我也想回一句日安，但你那邊好像沒有時間概念。”

【按照虛空的概念來說，時間一直是存在的，只是恒星恒古，錯落不變，才讓人錯覺，離于時空。】

【你找我來，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嗎？】

“我在這個位面，發現了超出世界能量體系的力量。”

【稍等。】

辛寧窩在少年懷里，神色萎靡。

她本就剛從雷霆之淵出來，神魂薄弱，又跟主神打了一場，本就再禁不起折騰，又頂著世界能量限制救了于歌兩次，沒直接被強制脫離宿主都是最好的結果。

【抱歉，據剛剛的督察結果，并沒有發現不屬于這方世界的靈體。】

“沒有痕跡嗎？”

【是的。】威嚴金色的豎眼半闔，柔和的功德之力緩緩地溫養著叫囂著疲憊的神魂。

“多謝。”

【靈魂碎片脆弱又失去了本體的記憶，勞煩你多費心。】

“費心？你還真是不怕我弄死他。”

【你不會的。】

它還想再說些什么，辛寧卻已不耐煩。

“行了，再見。”

【......再見。】

哪怕剛經歷了一場險些丟掉性命的意外，少年也依舊看不出任何情緒。

只是低頭撫摸小貓的動作輕緩了些。

小貓很難受，這種反應太明顯了。

于歌皺皺眉，末微有些心浮氣躁，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一切都脫離了理智的掌控。

只能靠擼著軟軟的絨毛來平息心緒。

“喵嗚~”冷然的神色被小貓軟軟絨毛輕蹭著安撫，趨于平靜。

黑色轎車撞斷了綠化帶栽植的樹木，被迫停留在原地，前蓋撬開大敞，裊裊冒著黑煙。

少年抬眼掃過，像是在路邊看到了一塊破抹布，輕描淡寫，轉身前行。

哪怕那輛車里可能有個人，危在旦夕。

辛寧腦袋枕在少年臂彎，回頭看了一眼，隨即又埋下腦袋打瞌睡。

……亞當和夏娃于伊甸園偷吃禁果，人于原罪中出生，伴隨詛咒與戰亂，神拋棄了他們，于是他們在濁世沉浮，誰都救不了他們，只能自救。

這世間一切，本就該與她無關。

……

少年身姿秀頎，眉目淡然，安靜地路過街道，引來三三兩兩打量的目光。

前方警笛聲呼嘯而過，懷中灰色藍眼睛的小貓睜開眼，朝警車離去的方向遙遙看了一眼，換了個姿勢窩著繼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