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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黑河青玄

午膳過后,幾人聊的甚是投機,齊縱甚至又想要開他那壇珍藏的酒來共酌幾杯了。

林奕在旁邊也一直慫恿說是秀川酒,家里的味道,嫂子親手釀的絕對好喝,其實是他想沾個光,自從上次自己喝過一次就再沒見將軍打開過了,好不容易他又提著了,能蹭到一杯也好啊。

蕪葉卻是看林奕看的透透的,雖說自己也想嘗嘗,但這下午還有要事,不能飲酒,只能是約了改日,改日定當痛飲。

意歡早就忘了昨日發生的事兒,手里的小茶杯又蠢蠢欲動想要嘗,被蕪葉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這妮子,之前沾酒即醉的特點還是沒改,但這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什么也敢碰了。

意歡悻悻的瞥了一眼蕪葉,嘴也癟下去,甚是不服,嘴巴里輕聲嘀咕著蕪葉是個啰嗦老太婆。

她這仔細算下來都七老八十的人了,竟然連杯酒都不讓喝,看不起誰家幾萬歲的人呢。

蕪葉許是聽著了,笑出來了,幾萬歲也抵不過這骨子里就喝不了酒的身子啊。

一陣寒暄,三人啟程去往早前說的那條大河。

山不可移,水可過啊,定是有什么妖祟才導致死傷嚴重。

聽齊縱將軍講,這條河本沒有名字,只因這過河的人多會死傷慘重,有時還能見這河面上的絲絲黑氣籠罩,冤魂纏繞,這才一傳十十傳百,叫了“黑河”。

這名頭越傳越廣,老百姓便是越來越不敢從這河上過,所以就有了“寧爬十座山,不過一條河”。

蕪葉意歡子游三人都不在怕的,畢竟都不是凡人,也斷然不敢取了他們的魂。

到了黑河邊緣,蕪葉子游開始下馬牽著馬走,這馬兒也是精得很,快到了就止步不前了,四只馬蹄都在使出全身的勁兒抗拒,只能拉著他們往前走。

“子游啊,不然我們就把馬栓這樹下吧。”

“好的公子。”

子游早就想這么干了,數這匹灰馬最倔,不僅不走還往回跑。

“看來這黑河,還是有點兒東西啊。”

“唉,這馬還沒成精,學不得我們身上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勁兒。”

意歡一面瞅著那不爭氣的灰馬,一面從白馬身上下來,做著蕪葉的樣子搖搖頭,嘴里還念叨著不爭氣啊不爭氣,一面向前開路。

“你干什么去?”

“去前面啊。”

“前面什么地界?”

“黑河啊。”

蕪葉一把把意歡拉到自己身邊,夾在自己和子游中間,和子游一左一右并肩走。

“知道還敢走這么快。”

“那我是,唔……”

“你是什么?嗯?”

蕪葉一把捂住意歡的嘴,真是變成小孩子心智了,非要讓那河里的東西聽見了才消停。

到了這河邊,倒沒有像他們傳的這么邪乎,但也確實是方圓半里寸草不生,許是這河里的不喜歡花花草草吧。

“河里這位,出來見見吧?”

蕪葉施了法力傳聲到河底,河里卻沒有給他回應,只有一圈漣漪。

“怎么還是個縮頭烏龜呢?烏龜該是在湖里啊。”

話音未落河里便翻滾騰騰,這河里的水仿佛真變成了黑墨,正值下午,這日頭好似都被遮住了,周圍的空氣都是一股陰冷潮濕的味道。

“汝言何?”

河里傳出來的聲音沙啞且雄渾,模樣也漸漸顯了出來,耳狀為扇形魚鰓,一頭黑發,皮膚也是古銅色,下身亦為魚尾,卻也是玄黑色的一尾,魚鱗在光影折射中隱隱透著靛藍色的光。

待三人看清了他的臉,這臉上一條大疤橫穿于鼻骨,有半張臉長,看起來兇狠異常。

“呦,敢出來了?”

蕪葉不為所動,手揉著意歡的頭,替她緩解驚嚇,子游索性在遮目紗里真閉了眼,看不見則懼怕便會少些。

“汝言之差矣。”

“黑河之主,乃是鮫人?”

“是又如何。”

“原來這鮫人,也有不怎么俊朗的。”

那鮫人就半身浮于水面正中,不管蕪葉怎么說也不上岸。

“要俊朗作何?花拳繡腿,同你一般!”

意歡聽這話便止不住的笑出了聲,原是嫉妒蕪葉長得好看了才不想上岸啊。

但這聲音,為何有些熟悉呢……

“你可認識我?”

這鮫人聽了這話稍微湊近了些,看完又回了正中央。

“啊……”

“既然認識,還不速速……”

“不識。”

蕪葉一句話沒說完就被噎了回去,堵的心口直難受,一旁意歡想笑卻又不能笑出聲來只能是藏在蕪葉衣擺后忍住。

“罷了,那你可認識阿唯?”

蕪葉明顯感覺到那鮫人身子一怔,接著便幻化成人形,穿著黑袍上了岸。

“你是如何得知阿唯的?!”

“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我與阿唯青梅竹馬,一片海中長大,認識千年!”

“這么說來,心中白月光是也不是?”

蕪葉一猜便知這一尾鮫人愛慕阿唯,剛說湖中烏龜,這鮫人就反應極大,蕪葉便想到了困于湖中的阿唯。

“是心口朱砂痣,他人白月光!”

這鮫人情緒激動了起來,又感覺失了穩妥,平復了下去。

“蕪葉。”

“青玄。”

“青玄?”

意歡一個沒忍住驚呼出聲。

“哦?原來還有個小娃娃?”

青玄注意到了意歡,意歡也沒在遮遮掩掩,直接從蕪葉身后走了出來。

“青玄,你可識得我?”

這話從一名五歲小兒嘴里說出來甚顯滑稽,沒頭沒腦的令青玄一臉疑惑。

“我該認識么?”

“我,池南甌!”

“池南甌?”

“南甌!”

“啊,你別帶這池姓,我就知道了。”

意歡給他個大大的白眼。

“你怎么變成這小娃娃模樣了?”

“我現在叫意歡,轉世為人了。”

“唔,這樣啊,甚是可愛。”

青玄開始跟意歡扯起了家常,但意歡記得青玄從前是個孔武有力的兵將之才,臉上也沒有這么長的一條疤。

“那你……這是怎么回事?”

“說疤么?玩鬧間無意劃的。”

一聽就知道是騙人的。

“是說你這河,你不是在東邊海里住么?”

“啊……這說來話長了,算是來做鄰居吧。”

蕪葉和子游就看這這兩人在這河邊聊天,插不進話去,只能寄希望于意歡,能讓她問出些有用的消息來。

話說這青玄,不認這池姓,蕪葉甚是喜歡。

“鄰居?阿唯么?”

“是。”

“說起來,阿唯就在我們住的那座山里。”

“無厭山,我知道。”

“最近也了解了不少阿唯的情況……”

“你能了解什么!”

“那書生就是不知好歹,還財欲熏心!”

“怎么?”

“當年我和阿唯出海來這沽州城,想著在這人間玩一玩,結果遇上那書生,阿唯便喜歡上了,便是住在這條河里,不愿意再回海里,我也只好陪著。”

“那書生定是看阿唯生的漂亮才喜歡的!生了一副白凈的臉,心里卻都是裝的齷齪事!到后面阿唯竟然跟他說了自己是鮫人!”

“鮫人在凡人眼中處處都是寶,從那之后,我就總是見到阿唯紅著眼回河里!那書生定是知道鮫人泣淚成珠,鬼迷心竅!”

“后來這書生便拋下了阿唯,阿唯還是不愿意走,她忘性大,甚至都忘了為何不愿走,就守在這河里,誰知道他回來還帶著另外一個女人!說要明媒正娶八抬大轎!他可還對得起阿唯!”

“阿唯還是沒死心,新婚前一夜去看了他一眼,看見了那套鳳冠,卻看到那鳳冠上正中的那顆竟然是阿唯的鮫人珠!這書生,簡直是沒臉沒皮!用阿唯的眼淚裝點他這場盛大的婚禮?可笑!”

“他不配!但阿唯卻記不清了,還以為自己在等那個負心漢,我怎么說都不管用,她就一直在這河里等,后來過了幾十年,阿唯就搬去了無厭山的那個破湖里,那本來是沒有湖的,那是阿唯親手挖出來的!一下一下挖出來的!”

“就只是因為,那負心漢的墓葬在了那里!”

青玄說的情緒激動,生生說的眼淚掉了下來,蕪葉雖然在一旁聽的感動,卻還是沒忘了讓子游去青玄身下鋪上白紗,好接住這珍貴的男鮫淚。

意歡站在青玄身前,能徹徹底底的感覺他的怒火,連河里的水都開始不安分了起來。

“所以……你在這兒等了五百年?”

“五百年么?原來已經過去這么長時間了……”

“那……你又是為何在河里殺害鐘黎的將士呢?”

“為何?你說為何?且不說這些將士不供不拜,直接從我這河里走過,單憑他們是鐘黎人,就該死!”

“那我也是鐘黎人啊,我還是鐘黎的公主。”

“你不同,你只有這一世,不屬于鐘黎。”

“青玄,你不該啊……”

意歡轉了兩圈,不知該如何勸解青玄,只能拉起了蕪葉的手向他求助,蕪葉還擔心意歡說不到正點兒上,看來是多余了。

“青玄兄,這書生,只是鐘黎的一枚老鼠屎,為何要就此壞了我們鐘黎一鍋粥呢。”

“他固然可憎,但他已經死了,并且轉生幾百年,早已經不知道是豬是狗了,但你若再這般徒增孽障,離入魔怕是不遠了。”

“是啊,青玄你覺得,阿唯會喜歡入魔的竹馬么?”

“可是,可是阿唯他不愿和我走,她再待在那小破湖里,很快就法力盡失了!”

青玄直接癱坐在了地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這五百年來他日日等夜夜盼,雖然他自己心里明白,但是被拿出開說,他接受不了。

意歡扯下自己掛在脖子上的阿唯的那片化龍鱗,遞給青玄。

“這,這是她交給我的。”

“化龍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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