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兵聽到這里也十分無奈，沒想到自己這個地位卑微的人也能成為大王的‘樹洞’，但也沒有其他辦法，只能附和著自家大王，“大王說的是啊，其實那卡爾也是個無用的，要是他的部下能多撐一會兒，咱們也能有序的撤下來……”

“是，卡爾這家伙，徒有虛名！沒方通十分之一的能耐。”想起了那個牛皮吹的震天響的年輕人，康斯坦丁也十分的憤怒。

卡爾自從亼城大敗后就選擇退守黑原郡，在那里招兵買馬，倒是搞得紅紅火火、聲勢浩大，幾個月里足足招募了五千多民兵和近萬塞外義從，數次南下襲擊東土的后方，倒是闖出了些名頭。

由于未染色的布料較為便宜，他的部下都身穿一襲白袍，東土人也叫卡爾的部下‘白甲義從’。在康斯坦丁二次東征卡爾也是傾巢而出，足足帶了兩萬人參戰，被康斯坦丁分配到大軍左翼做掩護。

東土人來襲時他首當其沖，和東土騎兵浴血奮戰，但部下倉促成軍，戰力實在堪憂，所以支持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全軍潰散，直接導致康斯坦丁的軍隊被東土攔腰斬斷，從而潰敗。

而此時他被兩個東土士兵架著抬到了伊薩克的大營里，大營中有一塊空地，現在則是聚集了伊薩克部下的高層軍官們，還有十幾個滿身血污的人被士兵們壓著跪倒在地上，低垂著頭，生死不知。

“大王，這是最后一個找出來的高階軍官了，其他所有人都已經被帶到這里了。”一個幕僚從隊列中站出，和伊薩克說道。

伊薩克繞著眾人走了兩圈，然后站在他們中間，朗聲說道：“就在兩天前，巴哈斯帝國的都城，圣君臨城已經被攻破了，巴哈斯帝國已經成為歷史！”這句話一說出口，不少低著頭的軍官都驚愕的抬頭看向伊薩克。

伊薩克見狀也非常滿意，“諸位，你們都是有才能的。巴哈斯帝國大勢已去，何必為它殉葬呢？人生苦短，一死百了，哪對得起自己的家人呢？”他的語氣變得極其真摯，他甚至還親手扶起一個蓬頭垢面的軍官，“馬丁，你我是故人啊當年在帝都一起喝酒賭錢多么痛快，沒想到一別十余年，竟是在此處相逢。”

叫做馬丁的男子眼角也流出了一股清淚，“伊薩克大哥，當初大家約好一起報國殺敵，你卻……”

“是啊，人人都是身不由己……我也是為了自家弟兄……迫不得已啊！不過現在巴哈斯已經亡了，那康斯坦丁，昔日不過一郡王，也敢妄自偷竊神器？我就算不是東土的臣子，也會把他趕盡殺絕。馬丁，聽哥哥一句勸，回頭是岸啊……”伊薩克苦口婆心，長吁短嘆。

馬丁沉默了一會兒，把頭低下不言語了。伊薩克心中一喜，知道此事多半成了，不禁立刻走向下一人，正當他想說些什么時，他眼角余光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也來不及和面前的人說些什么，急忙朝看見的人走過去。

“卡爾，是卡爾嗎？你是不知道，我好擔心你啊……”他走近之后，看清了那人的面目，不由得心頭大定，這人正是自己之前的部下卡爾。

不由得他不歡喜。他這原本的部下卡爾是個有本事的，不僅能打仗，還心細如發，善于練兵。之前在北境一個黑原郡都能搞出兩萬大軍來，還多次游擊突襲東土，是個人才。而伊薩克現在身邊正是用人之際，卡爾這樣的復合型人才正是他急缺的。

況且這人善于練兵，也可以用他來精簡自己的部隊。所以對卡爾，伊薩克可以說是志在必得。

伊薩克看著身前這個已經有些不成人形的家伙，不禁有些擔心他的性命。他快步走到卡爾身前。“你這小子，在北境做的好大事！東土人都對你議論不已，你的名頭可不小啊！”伊薩克哈哈大笑，然后輕輕拍了拍卡爾的肩膀，“來，繼續跟著我干，絕對虧不了你小子……啊！”

話說到一半，伊薩克卻慘叫起來。原來是卡爾一口咬住了他的揮舞的左手。周圍的衛兵趕忙上來試圖掰開他的嘴巴，卻完全沒有效果。卡爾的嘴，如同鐵鑄的一樣，牢牢的焊在了伊薩克的手上。

直到他把伊薩克的四根手指咬斷，伊薩克這才把手從卡爾的嘴里抽了出來。而此時的卡爾，滿頭都是被周圍衛士打出的鮮血。等周圍衛士在伊薩克的干預下停手時，卡爾已經沒氣兒了。

本來就是重傷在身，奮力咬斷手指已經透支了他的生命，更別提還有雨點般的拳頭、刀背，槍柄砸落在身上了。

伊薩克見狀，不由得大怒，之后的勸降也簡略了不少。最終，十七為俘獲的軍官，倒是有十一個選擇投降。而等他處理完俘虜的問題后，天都黑了。

……

深夜，黃天城。

夜色以深，燭臺里燃燒的小兒胳膊粗細的蠟燭也燒到了盡頭。本來按規矩，早就該有宮人過來換上新的蠟燭，但此時卻沒有人注意到這里搖曳的火光。原因是黃天唯一的主人，天公將軍，大賢良師禎平的壽命也如這風中的火燭，燃到了終點。

曾經意氣風發的大賢良師，現在只是躺在最華麗的宮殿內，躺在最舒適的床上等死。

老人身體枯瘦，可以看到骨頭和黑色的血管緊緊的勒在干巴巴的皮膚上。老人的胸膛也幾乎沒有起伏，他只是靜靜的躺在床上。如果不是微弱的心跳聲，他和死人沒有任何區別。

無數太平道的高層聚在床邊，靜靜的看著眼前這位傳奇般的老人。

禎平可以說是具有傳奇色彩的一個人。

由一個游街串巷的小商販，變成南境兩州的實際統治者，幾乎親手埋葬了這大陸上最強的帝國。他做到了別人一輩子都難以做到的事情。但就是這樣傳奇的人物，也無法抵御歲月的侵蝕。

傳奇即將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