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揭竿為旗，斬木為兵

看著王平大口大口的吃雞，周圍的高層們心里沒有一絲波瀾，哪怕那烤雞看起來真的很香，也沒有人分心。他們都沉浸在‘黃天’的奧秘之中無法自拔。同時一旁還有讀書人飛筆疾書，將王平的話一字不漏的抄寫在絲帛上。

“太平經(jīng)第七章第五節(jié)還說了，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以奉有余。我認為這是太平經(jīng)最有道理的兩句話了。”王平飛快地啃完了一只雞腿，然后把雞翅膀撕了下來，一邊往嘴里塞，一邊談?wù)摻?jīng)文。

“說的簡單些，就是老天爺?shù)男袨榉绞剑前涯臣挛锓峙浣o缺少這樣東西的地方，但人不是。人天生就是貪婪的，上位者會瘋狂剝削下層——你們不要責怪他們，這是人的天性，就像狗改不了吃屎一樣，是很難更改的。”

看到周圍的豪族們臉色變得古怪，王平補充了一句，不過似乎起到了反效果。

“上位者，你們其實也是上位者，你們拿走農(nóng)民手里的最后一粒米，最后一寸土地，即使你們良田千頃，也不滿足，仍然惦記人家的一畝三分地。這就是人之道。”

“渠帥，我們也不是這樣的貪婪人家……只是上面苛捐雜稅實在太多……黔首們才紛紛破產(chǎn)……”

“都是東土，西王那里年年進犯，才使得民生凋敝，我們都是本地的賢良人家，哪會這樣迫害鄉(xiāng)人呢？”

“渠帥大人，這都是誤會啊……”

周圍的鄉(xiāng)紳豪強紛紛開口，叫苦連天。連坐在角落里的那個讀書人也放下了筆，不知道該不該把這段對話寫進去。

“哦，沒有盤剝，那為何此處美酒肥雞應(yīng)有盡有，而外面哪怕是信了我們太平道的黔首還在挨餓呢？或許只有賣身給你們?yōu)榕娜瞬拍苡幸唤z喘息的機會吧？只有失去自由才能活下去，才能活得像個人樣子，這樣的世道，難道不是崩壞嗎？國家賦稅高昂，但小民會破產(chǎn)，還不是你們把隱匿的人口應(yīng)該繳納的賦稅攤派給了小民們嗎？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何必遮遮掩掩！”王平張口一段話，說的眾人啞口無言。

不等眾人想出反駁的話語，王平又說道：“唉，你們誤會了我的意思。這些行為都是人的天性，叫人抑制是非常困難的。有些人能抑制天性，不恃強凌弱，自然非常好。有的人不能克制，我們也不應(yīng)該責備他。”

“而且，你們這些人，又何嘗不是在被盤剝呢？你們頭上的貴族，貴族頭上的皇帝，皇帝頭上的神靈，更是層層盤剝。你們雖然衣食不愁，但動輒被貴族破家滅門，貴族一個不小心，又被皇帝剝奪一切，皇帝也不能隨心所欲，他還被貴族們掣肘，被神靈盤剝……”

“當然不少人可能是自愿被盤剝……比如去神殿供奉大筆貢品的人，但我肯定你們這樣的下層人物，真的就如同韭菜一樣，被一茬茬的割，永生永世不得翻身。你們也都是可憐人吶！”

“我們太平道就不剝削了嗎？我們也剝削。世界上沒有不剝削下層的組織。因為不剝削，就沒法損天下而奉一人，不剝削，肉食者就無肉可食。被剝削者，連叫苦都不會被同情，因為弱小就是原罪！”

“世界上有不剝削他人的國家嗎？對你們來說是沒有的，對我來說，有！曾經(jīng)有過……那里和這里相比，真的是夢幻一樣的生活啊……”

一席話語，讓眾人汗流浹背，悵然若失，有幾人已經(jīng)掩面輕輕哭泣了起來。

“大人，請問您剛剛說的那樣美好的，沒有剝削的國家，它真的存在嗎？”一旁的讀書人放下了筆，一臉希冀的問道。

王平楞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存在的，真的存在的，人民當家作主的，沒有剝削的美好而偉大的國家，是存在的！當時還總有不滿足，但現(xiàn)在看來，她真的是最美好的國家了！”

“那她在哪里呢？”

“我也不知道了……真希望可以回去啊！”

“……”

這句話，王平是認真的。只是，那個美好的地方，他再也回不去了。

“罷了，罷了，黃天建立后，四海自然升平，人民自然安居樂業(yè)。因為被剝削的人的需求都得到了滿足。建立黃天的過程，就是損有余而補不足的過程……至于黃天建立后幾百年的樣子，我們應(yīng)該是看不到了……哈哈哈！”

滿堂袞袞諸公都附和王平，一起大笑。不知誰起了個頭，大喊：“為黃天壽！”眾人也一起大喊：“為黃天壽！”然后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宴會散去后不久，王平得到了傳訊，是“待到春來三月八我花開罷百花殺”這樣一句沒頭沒腦的詩詞，王平知道，亂世將起。

“人即將失去最后一絲尊嚴，與活下去的意義，真不知道這是對還是錯……”王平望著空蕩蕩的廳堂感嘆道。既然那位幾千年前的前輩都用了太平道這個名字，還寫出了太平經(jīng)這樣的行動綱領(lǐng)，那太平道的組織模式自然也會被抄襲。

不過在巴哈斯帝國，太平道按地理位置分為九大方，七十二小方，首領(lǐng)被稱為渠帥，最高領(lǐng)導人是天公將軍大賢良師禎平，下面是地公將軍禎義和人公將軍禎和。

大方往往有信眾十余萬乃至數(shù)十萬，小方也至少有數(shù)千信徒，一旦舉事，那就是帝國九州遍地烽煙，百萬大軍一日而成的局面。

王平所領(lǐng)導的正是一個太平道小方。雖然是小方，但也有三萬多信徒。在收到通知后，也四處收集了近兩千套鎧甲、兵器。畢竟豪族雖然一直被當做韭菜，家中的武器儲備還是不少的。然后一些落魄貴族也貢獻了一些，到最后王平居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一聲令下就能組織數(shù)千人的披甲軍隊。

要是再抽調(diào)信徒里的青狀，揭竿為旗，斬木為兵，那王平更是可以組織萬余人的大軍。

懷有利器，殺心自起。王平也是躊躇滿志，期待著做出一番自己的事業(yè)，期待著將那個他夢中的國家復刻到這片土地上。

既然這輩子沒福分成為您的孩子，那我就讓您出現(xiàn)在這片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