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崔凱的話，沈騫手下的筆立即頓住擔憂地看向窗外：“要下雨了？”

“嗯，看起來是暴雨呢。”

“這會兒趕回去也來不及了。”

崔凱聞言轉回身來：“回去？這馬上就要下雨了，沈老師你要去哪兒？”

“你們先自己研究著，我出去一下。”

走到走廊上的角落，沈騫拿出手機熟練地撥出一個號碼，電話里傳來了一個很平穩的聲音：“喂？”

“要下雨了。”

“我知道啊，我這會兒正站在陽臺上準備賞雨呢。”

“你……賞雨？”

“嗯，這么多年來都沒有好好看過雨景。”

“雖然我不在你身邊，但我會一直陪你說話。”

雖然沒有聽見雷聲，但可以看到有細細密密的小雨降落下來，漸漸浸濕了大地。

有不少雨水飄進了陽臺，打在了姜婉的額頭、肩膀上。

雖然手還是有些顫抖，但也還是慢慢抬到了半空之中，感受著疾風之中細雨的撫摸。

十年來，姜婉第一次如此平和地站在雨前，去感受天地的潤養，感受這大自然的魅力。

“沈老師，我覺得雨天也挺好的。”

沈騫捏著手機的手不斷收緊，連已經握得發白也不自知：“你……還好嗎？”

“有你的聲音在，我好像一點也不害怕了，你一定不知道，它還打濕了我的袖子呢。”

沈騫本來想勸她避避雨，但卻不忍心打破這份來之不易的勇氣，能如此堅定地直面自己的陰影，這點自己還真是望塵莫及。

她比想象中的更要堅強和勇敢。

“姜婉，你真的很優秀。”

再三言明自己沒事，也嬉笑著開了幾句玩笑，終于讓沈騫放心地掛掉了電話，回去了實驗室。

但姜婉掛掉電話后卻不是很輕松，手里的手機直接落在了地上，膝蓋也不受控地軟了下來，直接跪在了地上。

胸口的窒息感上升，直接憋得人只能大喘著氣，姜婉雙手撐在地面上，拼命地想要保持清醒。

這次和以往不同，看到不是那個讓人無法直面的場景，而是一片扭曲。

眼前好像空無一物，也好像萬事萬物都濃縮成一小塊，扭曲著變小，不停地轉進那個微小的空洞里。

“怎么了……這是怎么了？”

姜婉捂著腦袋，看著眼前的物體一會兒出現，一會兒消失，而且都在以不同程度的方式扭曲著不停變大變小，好像自己身處在一個荒誕的迷離世界一般。

伸手在眼前晃了晃，只看到自己的幾根手指也跟著變形，變得猶如巨柱一般立在眼前。

姜婉以為自己魔怔了，急忙手腳并用爬進房間里，好不容易摸到床邊，卻看見那張床好像變得很小，而且也被那個黑洞吸了進去。

“幻覺……都是幻覺……”

姜婉費力朝著床的方向爬上去，卻半天也沒能爬上去，只能是夠著那個邊翻來翻去。

因為此時在她眼前看到的，都不是正常的物體形態，但她手上摸到的卻又是實物。

這樣的情況，小時候出現過幾次，但那都以為是做夢，而且小孩子心性大，所以沒多久就拋之腦后。

但現在的認知，已經不允許她再忽視這樣的情況。

“我中邪了……”

姜婉感覺腦袋越來越暈，眼皮也開始打架，手里抓著的床單也不自主的松開。

直到倒在了地板上，仍然看到眼前的地板忽大忽小，不停地在瞳孔前收縮。

“睡吧睡吧……睡著了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

姜婉醒來時，眼前只看到純白的天花板，想要起身卻發現頭疼得不行。

動了動手，覺得有些疼，就在以為來了個“鬼壓床”的時候，才看到手邊的輸液瓶子，順勢轉眼看了看，才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病房之中。

“我這是中邪被送來醫院了？”

姜婉用力掙扎著起身，看著除了自己空無一人的病房，突然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我這是被當成精神病關起來了嗎……”

“你醒了？”沈騫手里拿著一個冒著熱氣的杯子走進來：“別亂動，還在輸液。”

“我怎么會在醫院？”

“發高燒還淋雨，想不生病都不行。”

“啊……發燒啊。”姜婉接過沈騫遞過來的熱水：“我還以為我中邪了呢，看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沈騫看著輸液瓶子里的液體，不經意地問道：“你看到了什么？”

“就是眼前的東西啊、場景啊都在扭來扭去的，一會兒大一會兒小，就像科幻電影里演的那樣。”

“是不是感覺什么都在變形，也就是說身體感覺和視覺扭曲，而本人也明確知道這是幻覺。”

“對對對……”

沈騫伸手摸了摸姜婉的額頭，感覺沒那么燙了：“這叫視微癥。”

“啥癥？嚴重不？”

“也就是愛麗絲夢游仙境癥，會因為身體原因而出現的一種神經迷惑狀態，不過多發于兒童時期，你這次出現，應該因為高燒導致。”

“這要咋治？”

“無藥可醫，只能學習著與之共存。”

姜婉捧著手里的杯子發了一會兒呆，才有些可憐巴巴地嘟著嘴：“我這是得了絕癥……”

“不會……應該是其他病癥引起的，一會兒去做個全身體檢排查一下。”

“還要全身檢查？”

沈騫點了點頭：“放心，我會陪著你的。”

剛剛還在郁悶的姜婉，突然又開始跳脫了起來：“沈老師你是不是覺得我身嬌體弱，帶出來就已經進了醫院兩次，感覺特別沒勁？”

“你生病我也有責任，吹了這么久的山風還依著你讓你淋雨。”

“那你咋沒事？”

沈騫彎下身來，緊盯著姜婉的眼睛：“因為我是個男的。”

“呵呵……呵呵”姜婉尷尬地笑著，轉過臉去看著窗外：“誒，雨停了！”

“都過了一天了，是該停了。”

姜婉繼續尷尬地笑著，捧著杯子的手卻是不自主地扣著杯子的側面。

自己可不是個愛賣萌撒嬌的人，這怎么到了沈老師這里越來越弱？甚至還有了點小女子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