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蘇然聽著他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的語氣,心里忽然有些空落落的。
不知為何,他同意去參加飯局了,她的目的已經達到,可她的心里卻沒有一絲一毫解脫的感覺,反倒覺得更加煩悶。
她想起顧佑辰說的話,蘇傾城曾經給程亦杭下藥,差一點就得手了。
雖然知道這一次,光是因為程亦杭的身體情況,她就不大可能會故技重施,但她的心里還是有幾分擔憂。
不知道是擔憂程亦杭,還是擔憂什么別的。
“那個……你的傷,最好不要吃口味過重的東西。”于蘇然還是不放心,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嗯。”程亦杭只是淡淡地哼了一聲。
“還有不要喝酒。”
“嗯。”
“小心一點,不要磕碰。”
“知道了,你還想說什么?”程亦杭的語氣透露著不耐煩,頭都懶得抬一下看她一眼。
于蘇然抿了抿唇,知道自己管得太多了,他會照顧好自己,哪里需要自己操心。
于是,她說了最后一句話:“最好不要進行得太晚,早點休息。”之后,便輕聲離開了。
門一關上,程亦杭便啪的一聲合上了手中的文件。
其實剛才,他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琢磨著她的話和舉動,先是特意帶了飯來討好他,又將話題一步步地引到晚飯上,再用一個又一個的理由說服他,最后自己又不放心,嘮叨地叮囑他。
哼,于蘇然,你可真是矛盾。
他不禁暗嘲,不知道是在嘲諷于蘇然,還是在嘲諷著自己。
明明是真的關心,卻總是要帶有目的性,明明已經知道了他的心意,卻還是佯裝著沒有聽明白,明明心里不情愿的要死,也硬著頭皮說服他,說服自己。
她是如此,總是不愿意遵從自己的內心,做著矛盾的事,他痛恨這樣的她,可是反過來——
他呢?不也是這樣嗎?
明明已經吃過午飯,飽得要命,卻還是裝著很餓而津津有味地吃她隨手從食堂打包的飯菜;明明希望她能繼續留下來陪陪自己,卻仍裝成不耐煩的樣子將她轟走。
在口是心非這一點上,他們倒是誰都不亞于誰。
程亦杭自嘲地沖著天花板笑笑,然后拿起手機,撥通顧佑辰的號碼。
電話那頭很快就被接聽了,傳來顧佑辰有些焦急和期待的聲音:“喂?亦杭,有什么事嗎?”
有什么事,你難道不清楚嗎?程亦杭在心里冷笑。
不過嘴上還是說得很自然:“今天晚上的飯局,幫我安排一下。時間不要太久,和蘇總說清楚,就在郊區的度假山莊,我不喝酒、不吃辛辣的食物。”
聽到這句話,另一邊的顧佑辰似乎很意外,又很驚喜,忙應下來:“好的,我這就去辦!”
說完,掛了電話。
程亦杭仍然有些惆悵。
原來,不知是她一個人,是所有人,全世界,都覺得他們不合適。
他忽然想到了十五年前,他不過還只是一個出生平平的窮小子時,一個喜歡她的富家子弟嘲諷他:“以后長大了,彩禮錢到底誰出啊?”
那個時候,她說:“讓你出了嗎?你那么有意見?”
雖然那個時候的他們還小,大家都是開玩笑,誰都沒有想得那么長遠。可是,就是因為那一次,他立誓要努力賺錢,讓自己配得上她。
可是,當他終于站在山巔,能夠和她并肩而立的時候,那個曾經為了愛能夠任性、能夠義無反顧的她,卻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