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期最后一次月考結束，成績將于今晚第一節自習課公布。
雖說月考不過是檢驗一下當月的學習狀況，我還是做不到等閑視之，帶著些許緊張胡亂吃了幾口晚飯就匆匆返校。
除了單紅芳，依舊打成一片的我們這五對同桌都比平時早到了十來分鐘。
過了不大一會兒，單紅芳興沖沖地來到。
“眉開眼笑的，喜從何來？”王一鳴問。
“剛才我去班主任辦公室請教問題，順便把咱們這五桌人的成績排名都打聽來了！”
“恐怕不是順便吧？”
“哈哈哈，不愧是王指導，一語道破！——你們想不想先知道？！”
“還用問嗎？”
“那我可就說了。王指導進步兩名（年級排名），鐘清揚、馮青峰各退步一名，吳江、林家棟和劉威分別退步二、四、五，谷香、裴清揚進步四、六，我和文霞進步二十二、二十五！”
“你倆真是進步神速！”王一鳴的同桌劉威發出一聲感嘆。
“這都是王指導的功勞！王指導，我和文霞向你表示十二萬分的感謝！”
“言重了！”王一鳴高興地臉上放光，“微薄之力，不足掛齒！”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劉威說，“單紅芳，不能光口頭上說說就算了，得拿出一點實際行動來！”
“那你說怎么謝他？”
“讓文霞給他唱支歌唄，人家可是求了她好幾回了！”
一直默默聽著的文霞臉上泛起紅暈。
“對啊，也讓我們沾沾王指導的光，大飽一下耳福！”鐘清揚說。
馮青峰、吳江及鐘清揚的同桌林家棟也都隨聲附和。
文霞有一副甜美的好嗓音，現在流行的歌曲沒有她不會唱的，簡直比歌星唱的還要好聽。因為太害羞，文霞不肯唱給外人聽，只有我和谷香、單紅芳及另一位與她相交甚好的女生聽過。
“那你就唱一首，震一震這些男生！”單紅芳說。
聞言，石強等人“呼啦”一下圍過來。
在眾同學七嘴八舌的要求和鼓勵下，文霞鼓起勇氣唱了一首學校經常播放的《春光美》。
正因為大家對這首歌曲耳熟能詳，更能聽出文霞所唱不亞于原唱張德蘭，就連一位最不愛說話的男同學也夸了聲“好聽！”
“過兩天學校就舉行元旦文藝晚會。”王一鳴說，“我給你報名，去大舞臺上唱！”
石強道：“絕對會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文霞紅著臉拒絕。
“非常應該去大庭廣眾面前展示一下。”劉威說，“錢財不可以露，才能則需要露，不然就成了錦衣夜行！”
“就是！”鐘清揚道，“有擴音器的話，效果會更好！”
我和谷香、單紅芳一直覺得文霞的這個特長埋沒了很可惜，于是也幫腔鼓勵她報名參加元旦文藝晚會。
文霞表示在人多的場合會很緊張。
“緊張是正常現象！”王一鳴說，“我在一本雜志看到，一位唱了好幾十年的歌唱家現在登臺還感到緊張呢。這樣吧，晚自習課間，你到講臺上當著咱們班同學先練練。”
“好主意！”石強說，“在親同學面前唱習慣了，再去那些叔伯同學面前唱，就緊張得輕了！”
……
三天后的元旦文藝晚會上，文霞一亮嗓子就驚艷了全校師生，連著唱了四首歌曲，大家都還意猶未盡，要不是時間有限，再唱四首也不會有人聽膩。
***
元旦過了不幾日，一場大雪降臨，從此，氣溫持續走低，以致十多天后冰雪的影子還隨處可見。
再有半月就進行期中考試，谷香卻在來教室的路上滑倒崴了腳。
當時，我與鐘清揚、王一鳴碰巧一起往教學樓里走，三班一位女同學跑來報信。
問了問谷香的傷勢，鐘清揚當機立斷送她去衛生院看看。王一鳴用自行車推著谷香，我和鐘清揚左右相隨。
來到衛生院，鐘清揚說了聲“稍等，我去叫我媽。”便朝設在東頭的內科診室跑去。
去年秋天在鎮政府的臨街樓書店，我只是聽到了鐘清揚媽媽的聲音，今天才算是真正見到了她。鐘清揚長得不隨他媽媽，鐘清越才隨。盡管姐姐的這位未來婆婆很面善，說話親切，她也并不認識我，我還是有些小緊張，隨著谷香和王一鳴叫了聲“阿姨”，聲音小的連我自己都聽不見。
王一鳴將自行車一直推到外科診室門口，我和鐘清揚的媽媽將谷香從自行車上架下來。室內的醫生看見了，出來熱情地跟鐘清揚的媽媽打招呼。
谷香的兩只腳不同程度的都受了傷，左腳輕一些，右腳比較重，已經腫了起來。外科醫生給她檢查一番后診斷：沒什么大礙，但一時半會兒的不能走路，建議回家休養。
鐘清揚的媽媽送我們到衛生院大門口，我隨著谷香和王一鳴跟她道別，還沒來得及松口氣，鐘清揚這個可惡的家伙突然把我介紹給他媽媽。
“她就是清瑩姐的妹妹——裴清揚！”
“噢，你就是清揚！”鐘清揚的媽媽上前握住我的手，“兩家離得這么近，咱娘倆還是頭一次見呢。”
我向來木訥又毫無心理準備，不知說什么好，除了尷笑便是尬笑。
“她跟清瑩姐長得不像，是吧？”鐘清揚開腔替我解圍。
鐘清揚的媽媽端詳著我點頭，“隨你裴叔。”
“和我一樣！隨爸爸！”
“等放了寒假，跟你姐姐弟弟一塊去我們家玩兒！”
我木木地笑著點頭。
鐘清揚的媽媽在大門口目送我們，等拐上大路，我料定即便她還在那里站著也看不到我們了，就朝與我并肩走在王一鳴、谷香后面的鐘清揚踢一腳以泄不滿。
“早晚得見她！”鐘清揚脫口來了這么一句。
“見誰啊？”王一鳴問。
“我媽。”
“誰早晚得見她？”
谷香笑道：“裴清揚！”
王一鳴領會過來，“嗨，甭不好意思！將來成了親戚不打照面是不可能的，早不認識晚認識、早晚得認識！”
……
雖然面臨相對重要的期中考試，谷香也只能離校了。
谷香家住的村子位于安平鎮與鄰鎮的交界處，路途遙遠。班主任老師打算派一位家在那一片的男生去送谷香，在班上提出來，與谷香家隔著三個村子的馮青峰主動請纓。將谷香托付給老成持重的副班長馮青峰，班主任老師是要多放心有多放心，欣然同意，并授意他回家住一晚，翌日早晨返校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