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太爺，敢問……你可是認識我這大哥？”

凱因又不傻，自從上次高老太爺與天蓬對話的時候，他就知道高家一定和天蓬有些聯系，雖然他不清楚其中內幕，但高家，天蓬定然是與其有關系的，或許是高家有他曾經的故人。比如說……

那個據說活了近百年的高家小姐……

“哦。”

高文柱微微晃神的情緒被凱因拉了回來，有些勉強的笑了一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卻是搖了搖頭。

“老朽……老朽也說不上認識還是不認識，只是感覺有些熟悉，或許……或許是認識的吧。”

高文柱說的躊躇，但鎧因卻不覺得他在說謊，天蓬不是凡人，就算不說本領，年級上，天蓬也不可能在百歲之內，高文柱才多大？五十歲？六十歲？差不多也就撐死了吧。兩者之間又能有什么交集？除非昔日的天蓬曾經出現在“小時候”的高文柱面前，否則高文柱又怎么會認識天蓬？

“高老太爺。”

其實事情進行到這里，高文柱大概也明白凱因他們來這里是為了什么了，雙方心知肚明，卻不點破，因為雙方都有想做個了斷的意思，問題的點就在于天蓬和他的“故人”身上，高文柱插不上手，凱因也插不上手。而既然現在達成了莫名的默契，凱因自然不會再多說什么廢話，更不會再提起這方面的事，索性把話題直接拉開。

“高府家大業大，庭院寬敞，想來也有諸多美景，既然閑著也是閑著，高老太爺，可否允許我兄妹二人在此欣賞一下美景呢？”

“哦，當然可以。”

高文柱點了點頭，看了凱因一眼，不需多說，雙方便已大致明白了對方的想法，高文柱也不多說，起了身，手一伸。

“陸壯士，請！”

“高老太爺請！”

……

“這么多年過去了，沒想到，此處景致竟還是如當年一般無二。”

高府后院一直被列為高家禁地，但凡是高家之人，絕對不允許私自闖入后院，縱使后院門庭未曾被貼上什么封條之類，可這么多年來，這條口口相傳的規矩還是起到了絕對的作用。所以直到今日，這般看起來，眼前的后院甚至都變得頗為破舊，很有一種莫名的滄桑感，比起周圍那些富麗堂皇的建筑，顯得都有幾分格格不入。但沒有高文柱的命令，便是打掃衛生的下人，也不敢隨意進入，庭院更是沒有人敢動手修整。

“一晃這么多年過去了，原先的一株墨蘭花，此刻竟是長成了一片小花園。”

后院前方，有一處不大的花圃，里面開滿了淡黑色的花朵，他還記得當初有人在這里種下了一株墨蘭花，原本只是雜亂的花圃中的一朵，可不曾想，原來的一株，此刻竟是成了這小小一片花圃中的全部光景。

“呼——！”

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境，天蓬邁開了步子，他并沒有選擇把后院的大門推開，即使這扇大門此刻并沒有上鎖，而是選擇了透門而入，以他這般修為，想要悄無聲息的去哪個地方，簡直是太輕而易舉了。

沒有弄出來哪怕一丁點兒的聲響，天蓬入了后院，腳下是鋪滿了厚厚一層的枯葉，雖未腐爛，卻實在算不得什么整潔。兩側夾雜的幾株花樹散落的花瓣，地上的紛亂，足以證明此處并非有人經常性的打掃，但沒有腐爛的臭味，又證明著這里還是有人定期打掃，但不管從哪一方面來看，這里，都不太像是一個經常住人的地方，尤其是還是在高府內。

“唉……”

天蓬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但說實話，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而嘆氣，總感覺心里面有些莫名其妙的壓抑，卻不知道該怎么釋放出來。

越過不算太漫長的過道，進入了庭院的閣樓，不得不說，高府是真的財大氣粗，即使是一處不準備多住人的樓閣，也足有四層之高。天蓬腳步緩慢，但是卻不曾停頓，徑直的往上而去，一直腳步都放的很慢，甚至對于普通人來說，這樣的動靜近乎于為零，完全聽不到任何動靜，就好像是一個幽靈一樣，輕飄飄的“飄”上了樓閣。

一層，二層……

天蓬一步不曾停頓，直接來到了三樓，而在三樓的拐角處，他卻并沒有繼續往上走，而是停在了三樓之上，腳步微微一頓，卻是向左，來到了一處房間之前。

“嗡——！”

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為什么，就在他來到門前，還未來得及出手去觸碰那木門的時候，房間內，卻是先一步傳出來一聲清脆的古箏聲響。讓天蓬的手微微一顫，卻是再沒有繼續往前的動作了，就這么僵硬的停在那里，不落下，也不繼續抬。

房間里響起了一首完整的古箏樂曲，曲音很低沉，整首曲子透露出來一種壓抑，沉悶的氛圍，唯有開頭的幾個音節帶有幾分歡快，而之后的每一個聲音，便盡數都是傷感。

“這是……問情嗎……”

天蓬在喃喃自語，伸出去的手卻是不自覺的越握越緊，這首曲子他曾經是聽過的，原曲喚作《問天》，但有個人，卻自己改動了曲子八成的曲調音符，把一首曲子完全的改成了另一首，并取名喚作《問情》，這首曲子……普天之下除了他之外，也只剩下一個人知道。所以聽到這首曲子的時候，他便知道，里面的……便是他的故人。

“嗒——！”

最后的一個音符落下，房間里的曲子落入了尾聲，再沒有任何聲響，只有似是幻覺的尾音在這小小的一方天地里無限的回蕩，而天蓬，也似是化作了一座石像一般，許久不曾動作。沒人知道，他好不容易凝聚好的幾分冷靜，在這一首曲子落下之后，再度盡數崩塌……

他該進去嗎？

見了面……

又真的好嗎？

或許……他本來就不應該來這里，現在他們已經有了各自的生活，各自在按照各自的生活軌跡生活著，再度交叉……真的是正確的選擇嗎？

可生死簿……

壽命……

似是的謊言……

他又真的放不下……

“是你來了嗎？”

天蓬的內心在不斷的掙扎，卻完全沒有想到，大概是因為他無意間的一聲喘息，竟是驚動了里面的人，片刻過后，一個有些疲累的聲音傳了出來。

“既然來了，又為何不肯見一見昔日故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