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醒了？老夫差點都以為你已經死了呢。”
耳畔不知何時，響起一聲略帶幾分蒼老意味的調侃，“你小子生命力還是挺頑強的，換做一般人得你這般傷勢，定然是十死無生，全身筋脈寸斷，不足三五日便要帶著一身血爬過來，說實話，老夫對你實在是越來越感興趣了。”
這老人在他第一次來河邊的時候，就已經遇見了，大概是在二十天前左右吧，具體時間已經記得不是很清楚了，只是記得這個老人在釣魚，如今天這般一樣，拿著一根樣式頗為奇怪的魚竿，由竹子制成，重要的是非常的細，只有成年人正常食指一般粗細，而且足有三米左右長度，搭在湖面上的時候，魚竿都彎成了一道弧線，真是不知道這老人為什么會用這樣的一根魚竿釣魚。
只是不管怎么說，這些東西也是與他無關的，他的情況，又哪里還有心情注意這些東西，若非碰見的次數多了，再加上老人每次都主動與他說話，他也是絕對不會會認識這位老人的。
“你這家伙怎么這般不知道尊老愛幼？”
見鎧因又是看了他一眼就轉過頭去，一副嫌棄的表情，根本不理會自己，老人好笑的搖了搖頭，道，“怎么樣，老夫今天再次問你一遍，你可愿意跟著老夫，以后隨老夫學藝？”
什么所謂的生命力頑強，那不過是凱因心有所系罷了，他不是死不了，而是不想死，縱然修為盡廢，縱然與娜娜他們天人永隔，可是那又如何？他總歸還抱有一份希望，只要這份希望還在，他就還能堅持，哪怕……哪怕他所謂的堅持甚至沒有意義……
而他的堅持，就是他的生命……只要還沒死，他就還能思考，他就還能權衡利弊，他不會自殺，不會自暴自棄，只要還剩一口氣，他就還抱有最初的目標，直到有一天他被人徹底殺死。
而老人所謂的拜師學藝……
是讓凱因跟著他學習釣魚，老人說過，他一身釣魚的本領很是高超，而事實也的確如此，凱因見過老人的釣魚本領，的確很不錯，每日坐在此處，早出晚歸，一天下來，足足能釣上好幾百條魚。但老人卻只取一簍，約莫五六條魚而已，從幾百條中取最為肥碩的五條，其余的便全部放生。美名其曰，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若拋開那些放生的不提，這老人的釣魚本領，的確是無可出其右者。
“你整日乞討為生，溫飽尚且難得，且老夫觀你此人頗有傲骨，縱使沿街乞討，遇人，定然也是不假顏色，要不然你也不會每日黃昏來此以野果充饑。”
老者一邊說著，手中的魚竿卻是抖了抖，他不慌不忙的將魚竿扯起，卻是一尾不過成年人巴掌長短的小魚，老人收了魚竿，一邊將魚兒取下來準備放生，一邊繼續說道。
“可惜這野果已然殆盡，你若將它摘完，接下來又該如何？”
抬頭往那樹上看去，一整棵高大的果樹，綠意盎然，卻只剩了三五顆黃澄澄的果子隨風搖擺，看起來著實頗為凄涼。
“不若你跟了老夫學藝，雖不能保證你大富大貴，但留有溫飽還是沒什么問題的，釣到的這些魚，縱使你不吃，留到集市上賣錢，也可多換取一些米糧，足夠你一日三餐食用了。”
雞鴨魚肉，豬狗牛羊，無論是哪一種，帶有葷腥的總是要比單純的米面更為值錢，哪怕是在不穩定的亂世，米糧價錢水漲船高，肉食的價錢又何嘗不是？
老人好心好意，若凱因學會了釣魚，每日如他一般，釣上來三五條肥碩的大魚，每日拿到集市上販賣，換來的錢，足夠他舒舒服服的吃上三頓米糧了。
“多謝大叔好意，只是……在下不想釣什么魚。”
凱因緩緩地搖了搖頭，起身走到那果樹之下，好在這果樹枝干著實是細，不過成年人手腕粗細，凱因一只手便能抓滿，然后微微用力的搖晃了起來。
先前他一直用的都是這樣的方法，能被晃掉的，基本上都會掉下來了，而剩下的這幾個能保留到最后，自然也就證明了它們確實不容易脫落，隨著凱因的搖晃，它們在樹上搖擺不停，可偏偏就是差了那么一絲，死活總是掉不下來。
“呼……”
輕輕的吐了一口氣，如今的身體不比以前，若是換做以前，他大可以縱身高高躍起，隨隨便便就能將它們摘了下來，如何會這般繁瑣，還總是無功而返。說到底，這棵樹不過也就三米多而已，枉費他費盡心思，竟是也敗在了這區區一顆小樹面前嗎？
神色黯然的退下來，癱在地上望著天空。
莫非……
他最后的結果竟然是要餓死在荒郊野外了嗎……
“你這小子，做事也不會動動腦子，偶爾變通一下嗎？”
老者許是看不下去了，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你且找一根樹枝來，這棵樹又不比你高多少，你伸出手臂便有兩米之多，加上樹枝，足以與果實相觸，直接碰撞的力量，總比你搖晃樹之本身費的要少，而且更容易使之脫落。”
教訓了一番，最后老人又是嘆了一口氣，“明明變通一番便可改變當前現狀，你卻先一步選擇了放棄，明明有堅韌的毅力，卻偏偏用錯了方向，老夫真不知道是該夸你還是該罵你。”
我……是啊……
自己……是不是太過于依賴昔日的力量了，沒了那些，自己連動動腦子都不會了嗎？
微微一愣過后，便是苦澀自嘲的笑，稍微變通一番便能解除眼前困境，自己竟然要被它差點要了命。若是換做以前，這樣的自己，早該被自己嘲諷的體無完膚了吧……
暗自感慨一番，凱因默默的又重新爬了起來，隨著老人的提議，在地上找了一根一米多長的棍子，雖然他已經沒了什么力氣，但打落幾個果子的力氣還是能擠出來的，五個拳頭大小的黃桃，就著旁邊的湖水清洗了一番，便送進了嘴里。
嘶——！
剛放進，嘴里咬了一口，一股讓人牙疼的酸澀便充斥了整個口腔，頓時讓他整個人都跟著打了個激靈，好半天都沒有咀嚼一下。
“唉！”
老人莫名其妙的搖頭嘆息，也不知是因為何故。偏偏凱因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樣，瞇上了眼睛，仿佛沒了味蕾一般，開始僵硬的咀嚼，下咽……
勉強填了填肚子，雖然算不得溫飽，畢竟這才是他這兩天時間內唯一的一些吃食，但總歸肚子不再餓的發疼，也算緩和了一下他現在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