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冷喧街，冷街清幽寧靜，最是適合休息，而這喧街也果真名不虛傳，端的是熱鬧非凡，還未正式踏入街道上，便已經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人流，走的近了，才會發現什么叫做真正的人山人海。此地根本不能通馬車，兩三人并排走的也很難看到，即便是有人結伴而行，也多是前后跟著。

兩側街道，小販的叫賣聲，孩童的歡笑聲，在耳邊回響成了一片，看著眼前這熱鬧的場景，凱因卻莫名的有些恍惚，就好像……他又回到了多年前一樣，小時候他也曾時常在街上玩耍。記憶里，這般熱鬧的場景也只有小時候才看到過，后來長得大了一些，他的記憶里便只剩下了修煉，而所謂的玩鬧，早已經與他沒有任何關系。

“陸兄，我跟你說啊。”

劉文彬還在興致勃勃的準備介紹，“別看這街上人多嘴雜，大酒樓多半開不到這里，可這里最著名的可不是那些大魚大肉，而是這些極具特色的地方小吃，不是劉某跟你吹，就這街上的東西，換著花樣來，我都能保證你吃上一個月不帶重樣的。”

“哦？”

凱因笑了笑，“劉兄身居高位，怎么說也是朝堂中人，竟然也會喜歡這些街邊小攤嗎？我記得，這路邊吃食不是老是被人說不干凈嗎？”

“街邊小攤怎么了？哪里不干凈？”

劉文彬不屑的撇了撇嘴，“在來到親衛軍之前，劉某也是在部隊待過的人，以往執行任務的時候，有時候好幾天都不吃不喝，時間來不及的時候，沒烤熟的肉，樹葉擠出來的汁水，都吃過喝過。戰事吃緊的時候，一連好幾個月，咸菜饅頭都是奢望，比起這些東西，街邊攤也算的上是人間美味。那些有如此想法的人，大多都是自詡身份地位高貴，劉某不否認路邊的吃食確實不如大酒樓的飯菜有保障，可若說都不衛生，都不能吃，那也純屬夸大其實。”

“劉兄高見。”

凱因拱了拱手，劉文彬這番話，那可是說到他心眼里去了，他雖然沒吃過生肉，沒喝過樹汁，但昔年待在家族之時，因為不受人待見，他不知道吃了多少年的剩菜剩飯。后來母親過世，他與家族決裂，不久后離開家族，在外過了一段時間的流浪生活，那個時候，又硬又臟的臟饅頭，他也吃了不知道多少，甚至最落魄的時候，他也曾跟野狗野貓搶過東西，被野狗咬，被夜貓抓，日子也不怎么好過。反倒是那些大的酒樓，他一輩子都沒怎么去過，雖然不厭煩，但街邊小攤卻讓他更加覺得親切。

“陸兄同道中人，劉某佩服。”

在劉文彬眼里，凱因這種修行之人，修身養性，對身外之物并不怎么在意，自然與他是同一路人，所以他跟凱因也談得來。

“我知道有一家小攤做的豆腐湯特別好喝，陸兄，今日正好來到這里，不如劉某就帶你嘗一嘗如何？”

劉文彬一臉的興致勃勃，說話的時候還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嘴唇，倒是讓鎧因有些好奇，究竟是怎樣的食物，竟然讓劉文彬這般念念不忘？

“走走走。”

劉文彬一臉興奮的頭前帶路，他本是軍中人士，身材魁梧有力，穿插于人群之中也是毫無阻礙，許多人即使偶爾被他擠了一下，但轉過頭看見他這般模樣，卻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小聲的抱怨兩句，便就此作罷。

這家伙……

凱因緩緩地搖了搖頭，雙手負于身后，也同樣跟了上去，但與劉文彬不同，凱因雖然也在人流之中穿梭，但他更像是一片隨風飄蕩的樹葉一般，見縫插針，對機會的把握分外到位，從頭到尾也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

“白大娘，兩碗豆腐湯。”

劉文彬所說的攤位，是在街道近乎盡頭的地方，處在一個比較偏僻的角落，攤子不大，兩個瓦罐，十幾個碗，一輛木質的小推車，還有三張小木桌，六張小板凳，便是這個攤子所有的配置了。而做生意的，是兩位年紀約莫在五十幾歲的老人家，頭發些許花白，臉上遍布皺紋，但手腳卻是麻利，別的不敢說，端個飯什么的還是不成問題的。

“呦，是小劉啊。”

看來劉文彬果真是這里的常客，那白大娘見了他，便是一臉欣喜，好似看到了外出歸來的孩子一樣，雙目中都是親切，而他們之間的稱呼也更是證明了這一點。

“好些日子沒看到你了，怎么，又出任務去了？”

白大娘嘴里說著話，手上動作卻是沒停下，打開瓦罐上面的木蓋，一股熱騰騰的白霧便直接飄了起來，凱因還未走到攤前，便先聞到了一股莫名的香味，不濃，不似肉味那般濃香，凱因想了想，才半猜半分辨的確定那是豆腐的香味。

“你說你離開的時候怎么也不過來說一聲。”

老大娘是白大娘，那老人，怕也就是白大爺了吧，臉色有些不高興的數落了劉文彬幾句。

“你小子口味獨特，你大娘知道你愛吃這些，每天出來的時候都要帶上一些椒油，你可知道，這椒油可不好做，你大娘每天晚上睡的那么晚，不就是給你小子準備的嗎，你可倒好，不說一聲就……”

“行了行了。”

白大娘瞪了白大爺一眼，打斷了他的話，“人小劉好容易來一趟，有你這么說話的嗎？你不嫌煩，我都嫌煩了。”

椒油并非他們老兩口獨創，但也并未普及大眾，會做的，也只有他們這些老一代的人了，這椒油微麻微辣，整體味道并不是上乘，而且受眾也不廣，但劉文彬卻就是喜歡這一口。被白大爺數落兩句，他也只能不好意思的摸著頭傻笑，卻是不敢反駁什么的。

木質的水瓢在瓦罐里攪動幾下，盛出來一晚熱乎乎的湯水，上面還飄著許多黃色的油豆腐，轉而卻是又用漏勺把油豆腐過濾掉，放上幾種調味劑，然后又用漏勺在瓦罐中撈出許多白色的豆腐塊，最后又在一個小瓦罐中盛出一勺淡綠色的液體，想來便是那“椒油”了。

“好了小劉，趕快來吃吧。”

白大娘熱情的把東西端到桌子上，旁邊白大爺說歸說，但還是也同樣端過來兩盤子油餅絲，然后拍了拍劉文彬的肩膀，道。

“可得給我吃完嘍，千萬別浪費啊。”

“保證一口湯都不剩。”

劉文彬拍著胸脯保證道。

“這位是你的朋友吧？”

如法炮制的端來第二碗，凱因才剛剛穿過人群，然后坐在了劉文彬的對面，白大娘上下打量了兩眼，才一臉慈祥的問道。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是小劉的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