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那臭要飯的回來了，他這次招呼都不打出去了好幾天，爹你可得好好給他點顏色看看！別慣的那臭要飯的自以為是，把爹都不放在眼里了！”

上了樓梯，站在房間外，不用進門他就能聽見李翠翠在房門那頭對他一口一個臭要飯的稱呼。

很討厭的稱呼，蘇笑聽多了對這個稱呼已經麻木了。他自襁褓時便養在了姨夫姨母一家里，一養就是十六年。對于姨母一家來說他雖然是親戚，但到底不是骨肉血親，時間長了，自然有人會對他有點意見，這點難聽的話不過是家常小菜而已。

蘇笑對于這一家還是心存感恩的，只是少時對這些人的親昵和依賴隨著他長大懂事和彼此之間的一次次摩擦消磨殆盡，剩下的只有疏離和想要離開這里的強烈沖動。

“過去如何都不重要，以后一切都不一樣了，無需寄人籬下了?！碧K笑摸摸懷里的命玉，感覺安穩不少。

聽里面狀告的差不多了，蘇笑敲了敲房門，篤篤。

“姨夫?！?

房間內李翠翠聲音又高了幾分：“唉呀媽呀，蘇大少爺回來了，爹你瞧，蘇大少爺竟然知道回來見你呢！”

房間內的李金說話了：“進來。”

蘇笑聽罷推門而入，一體態微胖的中年男人端坐上位，此人便是李金，李翠翠站在李金下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看著他。

“這幾日去了哪，干了什么，為何不提前向我打招呼便離家？”李金看也不看蘇笑，沉聲問道。

“有些想念父親母親，便去城外祭奠了一下?！碧K笑把想好的托詞說了出來。

“祭奠父母？”李金面露不屑：“你那父母十幾年前就把你扔給我們就沒了蹤影，誰知道他們死在哪了，那墳里不過是埋了兩具空棺，祭奠有什么用。你見過你那便宜父母知道他們長什么樣么？”

蘇笑低眉順眼的站在一邊，沒答話。

“你得知道，是我們李家把你養這么大，給你飯吃的是我們李家，有那閑工夫不如給我在酒樓里好好干活，明白了么！”李金接著說道。

“姨夫說的是，蘇笑知道了?！碧K笑言辭恭順，聽不出一絲絲不耐。

李金手里拿著幾張紙在翻看著什么，有些心不在焉，隨意訓斥了幾句就把蘇笑晾在一旁，李翠翠有些不滿李金的處理，上前推了推她爹的胳膊。

“嗯？”李金明白李翠翠的意思，抬頭對蘇笑說：“一梟要回來住幾日，你去給我把他的院子打掃干凈，下去吧?！?

“是?！碧K笑躬身退去。

看著李金不輕不重的吩咐，李翠翠不解：“爹？”

李金回道：“別任性，你大哥來信了，這次回來不僅僅是住幾天，還有其它的事情要辦，對我們李家來說可是極為重要，你自己看吧。”語畢把手中的東西遞給了李翠翠。

李翠翠接過信，不知在上面看到了什么，面露大喜之色，一掃之前的不滿神情，激動不已，連連嬌笑著對著李金回道：“咯咯咯，翠兒明白了，一切聽爹和大哥的安排?！?

……

酒樓后李家大少爺李一梟的小院中，蘇笑正拿著抹布擦著廊柱，邊擦邊哼著歌，心里邊盤算著什么時候偷偷收拾了細軟拿著命玉去引仙廳去。

“你回來了?！鄙砗髠鱽砣寺暋?

蘇笑心里盤算的出神，沒料到有人來了，驚了一下直起身看去，見園子的月亮門處站了一年輕女子，臻首娥眉，朱唇玉面，身量纖纖，一頭瀑發如墨云半垂胸前。是她方才問的話。

此女是李家大小姐李素素，正表情恬淡看著他。

“奧……我回來了?！碧K笑答道。

“回來便好。出去多日，你碰到事了么？”李素素又緩緩問。

“沒……我沒有事的?！碧K笑撓撓頭。

“那便好。”李素素聽他這樣說，呼扇了幾下眼簾，點了點頭不再言語。她也不離去，就這樣雙手交疊腹前，端端正正的站在那里。

蘇笑喏喏幾聲，抓著抹布和李素素默默對視半響。

他這個表姐的脾性和李翠翠截然相反，性子清冷的很，少言寡語，甚少理睬旁人，獨來獨往，深居簡出，對一切都是淡淡的，看著沒脾氣，柔柔弱弱的，實則外柔內剛很有主見，是很清楚明白的一個人。

“表姐，你還有什么事么？”蘇笑見李素素一言不發氣氛漸漸尷尬，試探的問了一句。

“城里命玉的事聽過了么?！崩钏厮靥ыf道。

“聽說了，仙命泉醒了，好多仙命現世，大家都想得一枚命玉，好拜入仙命改仙命……”蘇笑暗喜，卻不露聲色。

“一梟回來就是為了此事。”李素素插口說。

蘇笑一怔：“……為了此事？表兄難道還能往家里拿回命玉來么？”他有些不明白。

“命玉他拿不來，但他能帶人入三仙宗?！崩钏厮赜终f。

聽對方這么講，蘇笑明白了一些。

李家幾年前不知撿了什么狗屎運得了一命玉，憑此物把他表兄李一梟送進了三仙宗，而他這位表兄也確實不負李家眾望沒多久就改了仙命被三仙宗正式納入宗門，而且這兩年在宗內表現極好頗受看重，在弟子輩中小有名氣，連帶著李家在城西也水漲船高。如今命玉現世，三仙宗定是要趁機招一批俗世之人進宗改命選弟子的，這李一梟估計是能憑借在宗內的地位走后門帶李家的人進入三仙宗參選。

蘇笑自問這里所說的李家人十成十沒有他，便對李素素說：“這跟我沒什么關系吧?！?

李素素微微嘆了一口氣，神色不明，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你應該進入三仙宗的。”不待蘇笑反應，又說：“我會讓一梟帶你去的?！?

蘇笑詫異的看著李素素，不知道她說這話的意義何在：“我？我就算了吧，我憑什么去呢……”

“我知道你的顧慮，不過憑你是笑笑憑我們是一家人，這就夠了，你信我。”李素素對著蘇笑認真的說道，目光堅定。

蘇笑已經有兩枚命玉，只要找機會去引仙廳送上一枚就能去三仙宗，他不考慮李一梟帶人有沒有他的問題，他對此事無悲無喜沒有情緒，可是聽著李素素的篤定的口氣，原本平靜無波的心底泛起了漣漪，生出絲絲莫名其秒的歡喜來。

他知道李素素外冷內熱是個為人公正的良善人，卻沒想過她能在這種時候也想著他，愿意把他看作一家人。這種被視為一家人的感覺真的很好，蘇笑覺得眼前的李素素就好像投過烏云的一束陽光，照亮溫暖了在壓抑和孤寂之中的自己。

“謝謝素素姐，我知道了?！碧K笑笑對著李素素笑得燦爛：“無論蘇笑能不能進三仙宗，蘇笑都很高興，嘿嘿?！?

看著一臉笑容喊自己素素姐的蘇笑，李素素感慨不已。她不知多少年沒有聽蘇笑這樣親昵的叫自己了，也不知多少年沒有見過如此毫無芥蒂展顏而笑的蘇笑了。

“嘿嘿嘿嘿嘿！”

蘇笑還傻笑著，就聽院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之聲，夾雜著人聲和紛亂的腳步聲，漸漸明晰，擾亂了蘇笑和李素素之間輕松氣氛。

“大小姐大小姐，可找著您了，少爺回來了，老爺讓你過去呢?！币粋€仆人小跑過來在李素素面前躬身說到。

“嗯?！?

李素素對著蘇笑招呼一聲：“一起去吧！”

“好！”

蘇笑也想知道這位表兄到底要在李家眾人面前怎么說，扔了抹布，跟在李素素后面一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