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拜見劉公，劉公萬福。”鐘毅施禮說道。

劉適一見是鐘毅來了，馬上笑臉相迎，隨后就是一番夸獎，接著又勉勵一番，最后就找了個人帶他去辦公的地方，鐘毅倒是想起了當年他剛到單位的時候領導幾乎也是一樣的表現，當時的他還是很吃這一套的，仿佛像打了雞血一般的勤奮工作了好長一段時間。

此時的鐘毅自然是不會那么天真的，他也知道這個差事并不是個好差事，不過一來是因為他從小就對兵器一類的有興趣，二來他也希望南唐政權長久一些，最好能一統中原，從兵器入手對于他這樣一個現代人來說，倒是比較容易的，比起改革制度之類的，要簡單和安全了許多。

唯一麻煩的就是他是個學歷史的，文科生，很多東西他是不會的，就算知道一些，也就是個大概，所以他決定先認真觀察，了解南唐兵器制造到底是個什么水平，再決定如何迅速提高南唐軍力。

幾日下來，鐘毅所在的司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來了個不一樣的人，明明是個六品官了，不好好在衙署待著，整日整日地泡在軍器監的各種工坊里，跟那些匠人混在一樣，自降身份向他們請教，回來了也是畫各種圖紙，畫了撕撕了畫，還將那些圖紙給工匠們看，那些工匠識得幾個字啊，能看得懂什么呢。

這日兩個主事坐在一起又開始議論起鐘毅來，一個說：“那人可是又去工坊了？”

“是啊，去了許久了，估計一時不會回來了吧。”

“怪是怪了些，但是為人倒也和氣，整日見人都是笑臉相迎，也未見與誰為難呢。”

“是啊，先前未來之時，本司主官可空了許久，本以為會來個精通為官之道的，沒成想竟是來了個雛兒，呵呵呵。”說著說著笑了起來。

“哈哈，所言極是，本因為沒甚好日子過了，誰知相安無事，那銀錢早已備下，竟無機會送出去呢。”另一個也笑著說。

兩人越聊越帶勁，從上司一直聊到了昨日青樓里那名叫紅袖的姑娘來，他們哪知鐘毅早已回來了，而且被他們的喧鬧吸引，在門旁聽了許久。

鐘毅覺得聽得也差不多了，故意腳下一踢，一顆石子撞的柱子一聲響，里面頓時安靜了。鐘毅走到門前，二人趕緊跑出來相迎。

“員外郎幾時回來的，這茶水都涼了，這仆役怎么搞得，也不先回來說一聲，也好準備些熱著，倒是怠慢了。”其中一個主事陪著笑說著。

“無妨，無妨，我也不渴，剛回來，先歇歇再飲也不遲嘛。只是你們二人，倒是忙于公務，茶都涼了，也無暇再煎些。”鐘毅一臉認真地樣子，絲毫看不出在損人。

“不忙，不忙。”

“還好，倒是員外郎定是累了，快坐下歇息吧。”另一個擦著冷汗說。

“你們先忙，待我稍息，便隨我一起去工坊，如何？”鐘毅笑嘻嘻地看著二人。

說完之后，鐘毅就走了，二人這才松了一口氣，相視苦笑一下，就去準備跟著走了。

之后三人來到了軍器監的工坊，這個工坊是猛火油作，猛火油就是石油，被用于火攻只用。早期中國戰爭的火攻多是憑薪柴膏油之類，比較低級，但是猛火油就要厲害許多倍了，而且水澆火愈熾，非常適合火攻。南唐從占城（在今越南的一個小國）獲得了很多猛火油，甚至曾經通過海路送給契丹。

鐘毅找來一個工匠詢問了一下，得知已經準備好了，就帶著兩位主事跟著工坊的負責人一起來到了后面的試驗場。

一行人在場邊站定，鐘毅便下令開始進行，隨后兩個工匠抬著一個奇怪的銅柜來，下有四腳，上有四個銅管，之上橫著一個像是唧筒的東西，兩個主事相對而視，都擺了擺頭，表示并不認識此物。

之后又有幾個工匠過來拿著油罐、木勺之類的東西往銅柜里加猛火油，準備停當之后，鐘毅上前檢查了一番，又后退幾步，朗聲道：“放！”

一個工匠拿著燒紅的烙錐點燃了唧筒前端的引火樓，另一人猛地抽拉唧筒，隨后“呲吶”一聲，一條火龍噴薄而出，對著前方的假人竄去，假人立時變作一團烈火，黑煙沖天。

兩個主事大吃一驚，相對無言，兩手顫抖。鐘毅隨即又大喝一聲；“再放！”

又是一道火龍竄了出來，這次的目標是一輛攻城的撞車，上面蒙著牛皮，以防弓矢飛石之類，立時也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球。

之后那猛火油柜又連續噴射了幾次，擺在前面的目標盡成火球，過了一會兒便燒得不剩什么了，之后有人拿沙土來撲滅，也是費了好一番氣力。

眾人見此情景皆是驚異莫名，只有鐘毅十分淡定，作為一個見識過現代火焰噴射器的人，這自然是算不得什么。他在博物館見過現代的猛火油柜的復原品，也讀過宋代《武經總要》里的相關記載，所以很容易的就拿出設計來，安排工匠照做便是，順便還進行了一些改進，讓射程比之前高出許多來。

其中一個姓張的主事反應快些，稍緩之后馬上拱手一禮，一臉諂媚地向鐘毅道賀：“賀喜員外郎，想不到此物竟有如此威力，真堪稱國之利器，他日必得圣上封賞，下官為員外郎賀，為圣上賀。”

另一個姓李的主事一見也趕緊跟著拍上馬屁了，說道：“員外郎小小年紀，便有此等能耐，真是天縱之資，萬中無一啊，下官佩服佩服。”

“員外郎定是前程似錦，若是他日一飛沖天，可不要忘了下官等鞍前馬后啊。”

鐘毅哈哈一笑，指著那猛火油柜說：“此物雖威力甚大，但并無出奇之處，只是你二人在司里任主事久甚，整日里只知道飲茶閑談，溜須拍馬，連這工坊門朝哪開都不知，自然是未建寸功。”

說完之后，鐘毅一轉身，對著那些還在忙著的工匠，大聲說道：“今日之功，你等皆是首功，待我上奏圣上與你等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