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魔界的邊界，現在有兩條路，一條是去人間，另一條是去天界，想先去哪里？”

站在山巒頂端，夜行從晝塵身上跳了下來，變回了孩童的模樣。

“先去人間吧，是叫五華山？對嗎？夜青大人的葬身之所。”

“是的。也是改變我命運的地方。”

“去人間就要有去人間的的樣子，要著素衣。”夜行打量了一下自己，“我這就是一身素衣好不好。倒是你，穿的黑黑紅紅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你這也是素衣？穿的白白凈凈，像個腳不沾地的神仙公子哥，是多想引人注意啊。素衣，不單純指白衣，我的意思是，你穿的樸素一點，不要那么惹眼。”說完，晝塵就給兩人換了衣服。

夜行的白衣換成了青裝，面若中秋之月般皎潔，頰如桃瓣，眉如墨畫，紫色發帶將披散著的白發束起，紫色的瞳孔用偽裝術遮了起來，變成了黑色，可是這角和黑色的額印抹不掉，只好給他帶了頂帽子；晝塵則是淡藍色的錦袍，比以往少了幾分衣發飄逸、不扎不束的隨性，多了幾分朗朗如日月、肅肅松下風的端正，修長高大卻不粗獷的身材，冷傲孤清胸脯橫闊，黑色的瞳孔多情又冷漠，成魔戒將黑發束起，骨鞭化為一把折扇，扇上著一字“塵”字，墮仙琴化為腰間的束帶，垂下一端為玉佩。

“現在這個樣子還差不多，像個‘人’了。”，晝塵搖一搖手中的扇子，“走吧，叔。”五華山。

“這就是五華山啊！好漂亮。”

“是啊，很漂亮。”

兩人站在五華山南峰上，望著山下郁郁蔥蔥的草木，茂密的山林，吹著人間的晚風。

晝塵躺在了一塊大石頭上，望著人間的星河與圓月，想起了從前。

夜行看了看對面的北峰，趁著晝塵不注意，溜了過去。

夜行繞著北峰觀察了許久，終于找到了入口，“晝殷是吧，我今天就是想看看你落魄的樣子，敢欺負我家夜青大人。”

夜行爬上高高的石堆，順著月光照過的痕跡，向洞內望去，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夜行只好又變成小白蛇，從石頭下面，沿著石頭的縫隙，悄悄地爬了進去。

爬到里面，夜行看到了奇怪的鎖鏈，可是鎖鏈上，并沒有人。

“晝塵不是說這里關了人嗎？怎么什么都沒有。”

夜行慢慢的靠近了麒麟鎖，想爬上去，“哇！好燙！”。湊近了的夜行感受到了麒麟鎖的溫度之高。

心想，難道，他已經被蒸發了？還是……

夜行不敢動了，因為他的背后出現了一個東西，將唯一能照進來的月光給擋住了。

夜行趕忙竄下來，躲到了石頭縫里，回過頭來才看清楚，此人身披黑色的斗篷，周圍的空氣像是被蒸發了一樣稀薄，讓夜行有些喘不上氣，因為夜行離得太近了，感覺到了那人身上的溫度，很高。

夜行看著那人坐在石臺上，可惜只能看到背影，看不到正臉。

夜行準備悄悄地挪過去，看清楚一些就悄悄離開。

“誰在哪里！出來！”黑衣人說話了，“我感覺你就在附近。”

夜行不敢動了。

黑衣人沒有再說話。

夜行仔細端詳了一下這山洞，再看看這位黑衣人，難道？他是晝殷！怎么沒被鎖著？而且還有修為，并且不低。

先溜出去再說。

“轟！”只見黑衣人回首一掌，將夜行藏身的石頭打碎了，夜行沒有理會，猛地沖向了出口，卻被一雙滾燙的手給拽住了，扔回了石臺上。

夜行一聲咆哮。

林里的鳥兒聽到奇怪的咆哮聲，驚飛四散。

還在休息的晝塵聽到動靜，猛地睜開雙眼，“不好！”

“哪里來的小東西！怎么知道這里的！還敢闖進來！”

黑衣人掐住了夜行的七寸，夜行一下就變回了小孩兒的樣子。

黑衣人將夜行舉起來，手掌上布滿的紅色紋路灼燒著夜行脖子周圍的皮膚。“放……放我……下來……”，夜行試圖撥開黑衣人的手，“啊！”。

不行，好燙！我使不上勁兒了，快！我要再快點兒！

夜行盯著黑色斗篷后面那雙看不到的眼，紅色紋路若隱若現的臉上，肌肉在顫抖，“我……看到你……了”。

說完，夜行瞳孔前的黑霧瞬間散去，紫瞳顯現，全身的靈氣，暗暗向額頭涌去，強烈的窒息感和無力感襲來。

由于靈力催動過于急促，黑色的靈氣一涌而上，順著經絡爬上了臉，向那處印記爬去。

哪怕靈力快撐爆夜行的經絡，他仍抗爭著那只魔爪，一波又一波壓迫的痛苦從那人的掌心傳來，夜行的頸部和面部已經滲出了淡金色的“汗珠”，可他仍然死盯著那人躲在黑暗下的眼，用眼神告訴他，“我也是不好惹的！”。

隨著靈氣的上涌，夜行也越來越痛苦，眉頭蹙成一團，鼻翼一開一合，胸脯一起一伏，脖子快要被碾碎一般，但夜行咬緊牙關，不肯哼哼一聲。

漲紅了的臉上，靈氣終于靠近了印記，就在第一絲靈氣接觸到印記的那一秒，最后束縛的防線也崩潰了，控制壓抑夜行體內力量的閘門徹底打開了，靈力從印記的邊緣瞬間決堤，沖了出來。

一直克制自己的夜行也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沉睡了無數個日日夜夜，力量歸來的這一刻，一聲悶哼從夜行咬緊的牙關里傳來，緊接著轉為一聲怒吼。

隨著這一聲怒吼，靈力開始扭曲周圍的空間，束起的白發散落開來，紫色的瞳孔散發著駭人的金光。

“怎么回事！”黑衣人呢喃，并且加大了力度，原本想震懾一下這小妖，沒想到這么難搞，只好掐死他了。

掐著脖子的手加大了力度，可是，肯本沒有感覺到皮肉的下陷，反而被一點一點掰開了，“不可能！”黑衣人有些詫異，竟然能撐開我的火掌！

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夜行身形暴漲數十倍，黑衣人被彈倒在地。此時的夜行，才是真正的獸魔，曾經那個讓人聞風喪膽的存在，長十丈，身披白鱗甲，頭頂銀蛟角，額前豎狀的封印從中間撕裂開來，像一只眼睛，從里面源源不斷的傾瀉出黑色的靈氣，圍繞在周身。

夜行吐著腥紅的信子，盤曲自己的身體，好俯下身去，好好盯著那個剛剛要掐死自己的人。

黑衣人在夜行面前，還沒有信子長。

黑衣人盯著眼前的怪物，慢慢的從地上站起來，夜行也跟著黑衣人的腦袋移動，就是要盯著他。

黑衣人感覺到了源源不斷的壓力，是一種威懾，就來自眼前的怪物，即使站起來了，身體也是耗了近五成力氣。

“夜行！”沖進洞的晝塵看到眼前的怪物也愣住了，心頭一顫，晝塵心想，“好強大威懾力，是何方……”。

夜行轉頭了，看到晝塵來了。晝塵看到怪物額頭的印記明白了，是獸魔，真正的獸魔。

趁夜行轉頭，注意力轉移，周圍的空間扭曲感有所下降，黑衣人一掌火拳朝著夜行的臉砸了過來。

“小心！”晝塵看到了黑衣人的小動作，立馬提醒夜行。還沒等夜行回過頭，拳頭……

晝塵一記骨鞭，抽在了黑衣人手腕上，火拳打歪了，將夜行身后的洞壁上砸出來一個大坑，還好這山夠堅固。

“夜行！”晝塵看著眼前的龐然大物，“沒事吧？”夜行吐了吐信子，搖了搖頭，“沒事。”，聲音低沉，完全不像先前的小孩子。

晝塵放心的點了點頭。

一旁的黑衣人并沒有要善罷甘休的意思，緊握的拳頭布滿了火焰，是真實的火焰，洞內的溫度瞬間上升。

斗篷下的那雙眼睛，盯著剛剛抽自己的晝塵，暗暗感嘆，晝塵，你竟然會來這里，魔界呆著不好嗎，還是給你找的麻煩不夠！今天都找上門來了，來看我笑話？真不好意思，要讓你失望了！

“好久不見啊~晝塵。”，隨后那就像被火燒過一樣的嗓子發出了刺耳的奸邪笑聲，“哈哈哈哈哈！”晝塵看著眼前人，大驚！正是那日他要追的人。

“你是誰！怎么又是你！”晝塵異瞳顯現。

一旁的夜行還沒見過這樣的晝塵。

“喲，不記得我了？你的好哥哥啊！”黑衣人抬手，摘掉了帽子。

樣子讓人觸目驚心。就像怪物一樣，簡直就是怪物！白色的瞳孔早就失了人性，沒有一絲頭發，身上所見之處，紅色的紋路鑲在皮膚里，紅色的光若隱若現，脖子上，手腕上，腳腕上，燒焦的勒痕緊緊的箍著他。

“這……原來是你！晝殷！你不是修為散盡，關在這里了嗎！怎么……”晝塵看著眼前人，張著嘴卻不知道說些什么，雖然大哥是犯了錯，害了自己，可是現在變成這副鬼樣子，還是有些些心痛。

“怎么！我活該修為散盡嗎？你那一身的修為，都是本該屬于我的！”

“你以為我想要這些嗎！”晝塵繃不住了，自從被強迫吸收了那夜青的靈氣，就經歷了一些我本不該經歷的事情，我本就不是自愿變成這個樣子，還要被天上所謂的仙家們誤會、被唾棄、被通緝，被掛在恥辱柱上！毀我一生！

“還很委屈是吧。你！應該！謝謝我！”，晝殷打量了一遍晝塵，“樣貌變了，聲音卻沒變，比你以前那副閑散的死樣子強多了！”

“你就不怕父……天君知道嗎？”晝塵緊握雙拳。

“我怕什么？看看我！我晝殷又回來了！”一陣撕心裂肺的笑聲摩擦著晝塵和夜行的耳朵。

“簡直就是怪物。”每一個字都是從晝塵的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積壓著這么多年沒有地方撒的怨氣。

盡管晝塵一直勸自己看開些，向前看，也認為自己已經想開了，可今天，見到了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的晝殷，晝塵終于承認，自己并沒有那么大度，也不需要那么自責。

“我是怪物，那你是什么？魔界的掌權者？至尊大人？”每一個字都在極力嘲諷。

“不知羞恥！”晝塵忍無可忍，那就，無須再忍！

左瞳開，藍靈起！

右瞳開，紅靈起！

夜行見這陣勢，是要開打的節奏，自己一個外人就不必參與了，晝塵也不會讓自己參與的。

夜行從晝塵身旁退下，蜷縮了起來，時刻注視著晝塵，這一次現身太突然了，情況緊急，消耗了幾乎夜行所有的體力和靈氣，已經極度虛弱了，撐不了多久就會恢復原身的。

“再來一場決斗嗎？好啊！上一次一點兒也不過癮，讓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強！來吧！”

“哼，自不量力。”晝塵冷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