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親自送走唐梓與小黑鳥后的三人在洞中面面相覷。

阿寶倒是沒心沒肺的，它尚未修成靈識，對于很多事情仍處于懵懂無知的狀態。此刻它不知面前處境，只安心的躺在堯月懷中，伴隨著均勻的呼吸聲，阿寶舒舒服服的睡著覺，不甚長的淺藍短尾還隨著呼吸聲一道擺動，好不快意。

“這魚倒是舒坦。”初一輕踢腳下石子，她被困在這里就算了，現在還連累月主一道被困住了。要是能抓住那只鸞鳥，她必定要拔光它身上的所有羽毛，如此，方能解氣些。

“好了，給我安靜點。”堯月按住又要起身的初一。

這家伙走來走去，惹得她亂了打坐的心法。

“不是月主，咱就只能坐在這兒干等著那鸞鳥找上門來嗎？”初一性子急，這幾日體內靈氣剛剛有所恢復，便按捺不住想找那鸞鳥報仇。

“要我說，趁著那魔鳥受傷，我們干脆先發制人滅了它。”

“你當那幽輪叢與魔藤都是擺設嗎？”堯月安撫她道。

要能下手，她早就下手了。

如今鸞鳥元氣大傷，幽輪叢正到處搜尋獵物給它療傷呢，這個時間點過去不正是羊入虎口。

昆玉戒指碎裂，這幾天休息打坐，體內的傷方才好了些許，若是再次作戰，她的靈力只能發揮到從前的一半，遠不是鈴木鸞鳥的對手。

“那……”初一聽到幽輪叢三字后便安靜了下來。

那生不如死的滋味她可是嘗過的。

漫無邊際的黑暗之中，要不是月主及時趕到，縱使身體還支撐的住，精神也得先垮掉。

“那月主你用天演之術算一算嘛，看看我們這次吉兇如何？”

初一湊在堯月身旁說道。

“你是玉靈，算不了。”堯月閉著雙眼，依舊專心于自己的打坐。

“那算月主你的。”

“天演之術，可算天下靈修，唯獨算不了自己的。”

“那……還有這個傻小子嘛。”初一用手指著子夜說道，一條船上的螞蚱，算他的也沒差。

聽到這話，堯月忽地睜開眼睛，雙手收回打坐術法。

她看向子夜，對方的眼睛恰似北冥靈臺之上的灼水，清澈至極。

“敢讓我算一算嗎？”這個叫子夜的少年身上有很多她感興趣的地方，堯月縱使知道他師承凌云閣，卻依舊覺得他神秘的很。

為何凌云閣會收一個連靈根都沒有的人當弟子，為何他僅憑外家功夫便能掌控住蛟龍劍，為何唐梓會說他打不死……

“好。”子夜起身向堯月走來，山洞中心是堯月御靈化成的火堆，忽明忽暗的火光打在子夜臉頰上恍惚間到讓堯月感受到一種無形的壓力。

她站起身來，目光從子夜身上滑過。

“這可是你說的。”

堯月向前一步，靠近子夜，二人面對面幾乎可以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短發的少年迅速紅了耳朵，他剛想出聲詢問為何要靠得這么近，便見堯月伸出玉指，在他眉心輕輕一點。略帶清涼的靈氣緩緩流動，縈繞身旁，子夜甚至不敢張開眼睛直視堯月。此刻的他們，離得是這么近。

為何？

堯月神色逐漸凝重起來。

她，竟然無法窺探對方的命格。

“子夜你，究竟是何人？”

縱使是地靈九脈的北冥羲和，他的命格，堯月也是看得的。

除了像初一這樣的器物守護靈，靈界從沒有她算不得的人。

子夜睜開雙眼，聽到堯月的發問卻不知該如何作答。

他也不清楚，為什么會這樣。

“咋了？”

初一本是滿臉不懷好意的看著自家月主替這個羞澀的小子推演，瓜還沒吃到便見堯月面上復雜的神色。

“我算不了。”她收回靈力，轉身坐下。

“你身上星盤還在嗎？”堯月向初一問道。如果僅憑靈法探不得子夜的命格，那憑借星盤，自己沒有理由算不出來。

“有的。”初一獻寶似的從懷中掏出星盤遞給堯月。這法器自身沒有靈力，全靠推演之人的靈力進行天演。

當初在幽輪叢的時候，她身上但凡帶點靈氣的家伙玩意全被幽輪果吞噬掉了，也就這，還能當個木棍敲打敲打想要爬上她腿的幽輪果。

堯月聚集心神，盤坐一旁，那原本只有雙手一般大小的星盤仿佛得到感應似的，在洞中被無限放大，其上星河燦爛，幽藍靈氣緩緩浮現。

將從沒見過此等景象的子夜看得微微怔住。

就連原本酣睡的阿寶也被這周身靈氣的涌動鬧醒。

堯月閉著眼睛，心神出竅，元神立于星盤之中。

她拼命的想要找到屬于子夜的命格，可無邊無際的星海之中卻沒有半分關于他的影子。

再找下去也是白白耗費靈力，堯月心里清楚得很，但卻控制不住想要探索的好奇。

假使找不到子夜的命格，那唐梓呢？

她這一算，便是整整一天。

其間身形紋絲不動，就連剛剛入定時唇角微微的上揚也不曾變過。

“你說，你這命格是得有多特殊。”初一對著子夜感嘆道。她家月主的天演之術那在靈界絕對是無人可以匹敵的。從來沒有哪個人可以讓月主這么大費周章的去推算。

“不過話說起來，你和咱月主是怎么認識的。”初一突然開始八卦起來，瞧這少年郎雖然模樣干凈，但也算不上什么人間絕色，至于修為那更是不用說。

但是呢……他們騎著這條魚本已經飛到了霧靈仙山西處，忽然去而復返，當時在林間趕路的初一瞧見這幕還不清楚他們是為了什么緣故。

只是呢，等月主和他們一起出現，初一就全明白了。

肯定是當時看見了月主釋放出來的靈氣想要進來救人的。

雖然他修為差是差了點，不過這不顧一切的勇氣倒是蠻讓人感動的。

初一心底里隱隱還有些小期待自家月主有點啥風流韻事。

“我們……”

子夜看著初一滿是精光的小眼神，一時之間不知如何開口。

“我算不到。”就在此時，星盤停轉，堯月靈識回體。

“啊？！你不是人？”初一扭頭就看向子夜。

“不止他，我也算不到唐梓的命格。”

“你倆都不是人？還是月主你的天演之術失靈了？”

這昆玉戒指猝然裂開，與其血脈相連的堯月肯定是要受到影響的，天演之術就此失靈也未可知。

“希望如此。”堯月起身說道。

“希望？”

“我在里面，算到了蕭彥澤的命格。”她的面色很不好看。

“蕭彥澤是誰？”初一問道。

“神農堂的少主。”子夜替堯月解釋道。

那個人，很厲害。

而且子夜看得出，蕭彥澤看向堯月的目光不一般，那是一種讓他很不舒服的眼神。

“那情況如何？”能算到一個是一個嘛。雖然目前的光景看來，自家的月主很有可能是天演之術失靈了。

“死相。”堯月收起星盤，若有所思。

他的命格突然斷裂了。

那是之前在神農堂推演的時候沒有的狀況。

蕭彥澤那個人……好歹也是跨入了地靈的人，此處除了守山的鈴木鸞鳥，誰人有那么大的能力置他于死地。

希望，只是自己的天演之術失靈了。

夜，萬籟俱寂，白日修行勞累的阿寶與子夜皆陷入沉睡。

堯月側躺在初一為她鋪設的石床上翻來覆去，卻始終無法入睡。

“你有心事？”子夜起身上前，從隨身所帶的青瓷小瓶中取出一粒清心丹遞給堯月。

“我不需要這些東西。”堯月側躺在石床上，并沒有回頭的意思。

“只起到些清心凝神的效用。”子夜壓低聲音解釋道。

“拿來吧。”

她伸手接過子夜遞來的丹藥含入口中，甘甜怡人，心中火氣稍減，忽覺得萬物祥和了不少，原本煩躁的情緒也慢慢平復下來。

見她情形好轉，子夜轉過身去本打算再次睡下。

忽地，堯月抬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她翻身坐起，一頭青絲如瀑直直垂下散落身側。平日里堯月偏愛穿著那玄黑色銀繡披肩，雖是俊麗卻總多了幾分不易親近的生疏。然而此刻的她，為了便于休息，只著一身月白貼身里衫。平添少女氣息的同時，更勾勒出那姣好的身材。

子夜心中不由得一緊，或許，他也該服下一顆清心丹才對。

“你身上的傷，恢復得怎么樣？”堯月出聲問道。

“已經沒事了。”子夜回答道，他身上的傷，早就痊愈了。素來就是這樣的，無論他被打成什么樣子，不過多時便又能恢復如初。

“好。”

堯月輕應一聲，她本是想深究對方的來歷，但心念微轉，終究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我沒有靈力是天生的。”子夜一頓，卻是執拗的在床側坐了下來。

他想給堯月解釋清楚。

不是修行什么法門，也不是什么符咒禁術，他只是真的沒有靈力。

“從很小的時候便是這樣，自記事起，我便身處凌云閣周邊的山上，最初的時候常有山中兇獸打傷我，那時沒有靈力，也不會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