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也不是之前用假聲偽裝過的聲音。此時說話的是他真實的聲音。那個男人面對著鏡頭,掐著程笙笙的下巴,逼迫著她抬起頭來。程笙笙臉上的冷汗低落下來,她的眼神渙散,身邊的一切都顯得虛妄而模糊,這里不像是現(xiàn)實世界。
“我等了這一天等了多久了。我建造這個房子,我把這里布置得那么完美,花費了那么多心血,就是為了這一天。我就是要折磨你們,我喜歡看到你們因為我受苦的樣子。”
“你好不知道我的名字嗎?我現(xiàn)在告訴你,我叫吳時度。你會記住這個名字的?!?
“原來我想著,我也很快就會被你抓到了。但誰能想到,在我最后一段自由的時間里,還能做到這些?!彼f著拿起了手中的槍上膛,然后槍口頂住了程笙笙的額頭。
他回頭看著鏡頭:“銘記這個時刻吧,沈警官?!?
沈寂的拳頭緊緊攥著。他身體的每一處肌肉都在繃緊著,他的眼睛緊盯著視頻里的那個男人,他盯著他手里的槍。腦子極力地想要快速找到解決辦法。但讓人絕望的是,他根本想不起來。
他只要看著程笙笙頭上的那把槍,他就沒辦法冷靜下來,也沒辦法思考。似乎有一股力量拉扯著他在圍繞著這個世界旋轉,這種旋轉帶給自己痛苦。它讓自己暈眩、無力、像個廢人一樣要癱倒在地上。
這將是他一輩子都忘不了的畫面。
吳時度卻放下了槍:“我才不會那么快就結束這一切。我要好好地看著你們受折磨,我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加倍補回來?!?
他手里突然間又多出來一根牛皮鞭子來,對著被綁在鐵架上的程笙笙就開始抽打了起來。鞭子在空中劃過的聲音,又在程笙笙身上落下,發(fā)出一聲巨大而爆裂的聲音。程笙笙感覺自己的皮肉在燃燒,被鞭子劃過的地方是侵入骨髓般的疼痛。那種疼痛讓她瞬時間冷汗就流了下來,她脖子處青色的血管在皮膚下崩起來,她只能緊緊抓住捆住她手腕的鐵絲,但那讓她更加疼痛。
“叫出來!”又是一鞭子下來。吳時度在大聲喊著:“我讓你叫出來!”
程笙笙咬著牙不肯發(fā)出任何一點聲音。她看到沈寂,眼前只有吳時度瘋狂的臉。在痛苦與痛苦之間的縫隙里,她終于看到了那個亮著小紅點的鏡頭,她知道沈寂一定在看著自己。
在如噩夢一般的存在里,程笙笙想到了自己是怎么來到這里的。
黑暗中,那個男人突然從后面出現(xiàn),用毛巾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她在掙扎,但沒有人聽見。他拖著她往前方走去,程笙笙印象中他走了兩步停了下來,有個拐彎的通道,然后他彎腰把她拖了進去,那是一個很低的通道,她的頭甚至會磕到頂層。
程笙笙緊盯著那個鏡頭,她仿佛看見了沈寂,她張口做著口型,說了三個字。她相信沈寂能明白自己在說些什么。她相信沈寂會把自己帶出去的。
程笙笙的身體里突然涌入一股電流,那股電流讓她整個人抽搐式的繃直。吳時度手里是一個電棍,那個電棍一觸碰自己,她的大腦連帶著四肢都被一股強烈的力量沖刷,是像是大火里燃燒的麻木和痛苦。又像是渾身被插滿刀子在地上滾來滾去的那種痛苦。那痛苦把她的靈魂剝奪,只想讓她快點死去。
在陷入暈厥的前一刻,她好像聽到了有人怒吼的聲音。但程笙笙已經分不清是幻境還是現(xiàn)實。她沒有了任何知覺。
她不知道,沈寂在她陷入昏厥的那段時間里,變成了一個誰都沒有見過,也無法想象的瘋狂狀態(tài)的人。
沈寂用拳頭砸壞了那個屏幕,他找到了那個隱蔽狹窄的通道。用身體去撞那扇鐵門,吳時度以為他進不來,因為那后面是用鐵鏈鎖起來的。但是,僅過去了幾秒,一種似爆炸般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他回過頭去,就看沈寂沖向自己跑過來。
吳時度隨手抄了一把刀向他甩過去,但是沈寂躲閃了過去,他猛地將吳時度撲倒在地。他的手臂像鋼鐵一樣堅硬,死死地把吳時度壓在身下,吳時度在那一刻看到了他的眼睛,那像是惡魔的眼睛。
盡管沈寂受著傷,但是他身上沒有一個可以攻破的防線。吳時度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處于下風。他與他在地上拼死扭打著,很快吳時度手里的電棍就被沈寂轉了個方向,就要電在自己身上。
但吳時度躲閃得快,他掰著沈寂的手腕,很快就滾到一邊,就要拿起原本掉在地上的手槍。但是沈寂一腳卻把那手槍踢到了一邊,他順勢撈起桌子上的一個鐵鏈,繞在吳時度脖子上,手臂猛地收縮,吳時度在他手里掙扎著。
吳時度忍受著快要窒息的感覺,他手臂想要抓沈寂身上的傷口,卻被他把手臂別在身后。就這樣兩人扭動著,在快要接近于死亡的瞬間,吳時度找到時機猛地襲擊了一把沈寂腹部的傷口,掙脫了他倒在地上。
吳時度躺在地上暈暈乎乎,但仍堅持著,垂死著趴在地上就要去拿不遠處的手槍。
沈寂比他快一步拿到槍,他站起來,看著地上那個口吐鮮血,在垂死中掙扎著的吳時度,槍口對著他的腦門。
只要,這一個子彈射進去,他就必死無疑。
沈寂想讓他死。
他拿著槍的手在顫抖,吳時度躺在地上微微地笑了一聲。沈寂咬著牙,按動了扳手。
砰砰砰地三聲劇烈的槍響,那個男人躺在地上哀嚎的聲音平靜下來。
那三槍,一槍打在了他的手臂上,一槍打在了他的腿上,最后一槍打在了他的胸膛里。
沈寂回過身,終于去看一眼被綁在鐵架上的程笙笙。從他沖進來第一眼,他就不敢往這個方向看。他害怕自己會看到程笙笙哭泣的眼睛,也害怕看到她沒有任何反應。他害怕所有可能性。
程笙笙垂著頭,手指向下滴著鮮血,她的面色蒼白,渾身冰冷,沒有任何體溫。他小心翼翼地解開了綁在她手腕上的鐵絲,程笙笙就向自己倒了下來。他抱緊了她。
她的頭靠在自己肩膀處,沈寂聽到了她極其微弱的呼吸聲。他將她放平在地上,雙手按壓她的胸腔,做人工呼吸。連續(xù)持續(xù)了很多次,直到他能聽到她的心跳聲,才停止了動作。她心臟跳動的聲音,讓他終于感覺到一絲安慰。
沈寂替她撫平亂掉的頭發(fā),幫她擦去臉上的污穢,抱起了她:“我?guī)慊厝ァ!?
他一只手攬住了她的雙腿,把她橫抱了起來。順著這個房間里唯一的屬于外面的光亮,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