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發過短信？”

“嗯。剛到這第一天就給你發短信了。”

沈寂拿出來手機，看了一會說：“抱歉，我沒看到。我前幾天手機壞了，之前的消息都沒看到。”

程笙笙找了一張布，蒙在了那張畫上。又說道：“我畫完之后，就會把陽臺恢復到原來的樣子的。你放心，不會變的。”

沈寂說：“你繼續用著也沒事。”

他說完從陽臺走了出去，程笙笙解開了滿是顏料的圍裙，也跟著走進了客廳里，問他：“你今天怎么回來了？案子結束了嗎？”

沈寂去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嗯。正好，回來也拿點東西。”

程笙笙點了點頭，又去洗手池把自己手上的顏料洗掉，而沈寂則去了書房。

程笙笙出來之后，看沈寂不在客廳，跟著往里面走，又從門邊淺淺露出縫隙的書房里看到了沈寂。她小心地探身進去，問他：“你今天晚上要留在這里睡嗎？”

沈寂回頭，他第一次被一個極其平常的問題難倒了。他來的時候，只想著看看她在這沒，也沒想過這個問題。本應該這個問題的答案是否定的。但是，沈寂不知道為何，突然猶豫了。

在他猶豫的這個空檔，程笙笙又問：“想吃什么？水煮肉好嗎？我早上剛好買了一些很新鮮的肉。”

沈寂感覺自己好像沒辦法拒絕她的話，說：“都可以，你自己做決定都好。”

“你有什么忌口嗎？”

“沒有。”

程笙笙點了點頭，又走出去。沈寂也跟著走了出去。他看見程笙笙在廚房里系上了圍裙，在水池邊洗菜。回頭看見他在看她，又笑著說：“總覺得，我住在你這，什么都不干，有點不好意思。”

“我什么都不會做，就做飯還行。之前，在張家的時候，張青典要上高中，學校食堂里坐的飯不好吃，也都是我給他帶的飯。”

沈寂走到廚房外的吧臺上，看著不停在收拾著的程笙笙，問了一個他很想問的問題？：“你不恨張曜文嗎？”

程笙笙明顯是被這個問題愣住了，她回過身看他，隨后又回頭繼續收拾著菜，淡淡地說道：“恨啊。但當初要嫁給他也是我自己的決定，所以，有些事也是我必須要承受的。不管怎么說，他都算幫過我，幫過我妹妹。”

“現在，他人也死了。追究太多也沒什么意義了。”程笙笙的語氣很冷淡，不太愿意再提起這個話題。

在遇見程笙笙之前，沈寂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世界上還會有她這樣的人。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她帶給自己的感受。如果非要說，就像是小時候看過的童話故事里那個在窮苦的人家里與和諧相處的善良公主，她原本應該是被精心打扮著，穿著漂亮公主裙待在城堡里被人小心照顧著，卻因為被巫婆所害，被趕出了城堡。最后卻提著裙子與城堡外的人一起在骯臟的泥地里無憂無慮地玩耍著。

沈寂對那個虛擬的童話故事印象很深刻。在幼兒園里，他記得自己曾經舉出過無數論證在課堂上告訴老師，那樣的公主根本不可能存在。

但現在，他看著程笙笙，卻隱約覺得自己當年的論證好像是錯的。

“好吃嗎？”程笙笙坐在餐桌的另一頭，用著殷切期待的眼神看著自己。

“挺好的。”沈寂點了點頭。

程笙笙笑了，低頭夾著菜：“你覺得好吃就行。”

他們安靜地吃著飯。沈寂問她：“我給你的那張卡，里面的錢你怎么沒動。”

“因為沒什么需要急用錢的啊。”她說著便起身從客廳里的一個抽屜里把那張卡歸還給他：“之前忘了給你了。我手里的錢還是夠我花的，所以，用不到這個的。你還是拿著吧。”

沈寂看著她，沒有動作。程笙笙又說：“真的。我之前從張曜文那拿的錢就夠我用的了。更何況，后來用那錢又投資了一個公司，還賺得到錢。另外，等我找到滿意的房子了，也會從你這里搬走的，不會打擾你生活的。”

程笙笙看他還是沒有任何動作，嘆了口氣又把那張卡放回抽屜，說道：“我還是先放這了啊。”

兩人吃完飯后，已經是晚上將近九點了。沈寂拿著碗筷就要放回廚房，他看著印象中好像自己一次都沒有進來過的廚房，皺著眉頭準備把碗洗了。但這個時候，程笙笙又走過來，極其自然地接走了他手上的碗：“沒事，我來吧。”

她已經圍著圍裙在水池邊清洗了起來，沈寂在她背后聽她說：“看著你，也不像會洗碗的樣子。家務活這種事我做習慣了。”

她洗了碗又轉到餐桌邊去拿其他的東西，見他還在原地站著笑著說：“你在廚房里一直站著干嘛？該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啊。”

有那么一瞬間，沈寂覺得他們兩個像是已經相處多年，彼此很默契的人。而沈寂其實沒怎么跟其他人一起生活過，他對于那個意外的瞬間感到有點晃神。

但，只是那微弱的一瞬間。很快，沈寂就從那些陌生的感覺中回過神來，回到書房去看資料了。

而，程笙笙一直也沒有再出現過。不知道又過去了多少時間，他房子衛生間里的水聲，應該是她在洗漱。又沒過一會，那水聲停止了，接著而來的便是房門被關閉的聲音。她應該是回房間休息了。

沈寂也久違地在自己家里的床上睡了一覺，畢竟，他以前都基本上是在警察局的辦公室里的那張沙發解決睡眠的。他的睡眠質量一直不怎么好，不是因為休息時間太少，就是因為太過焦慮，而沒有睡意。之前不回來睡的原因也是因為這個，失眠的人是更不容易在自己家的床上睡著的。

沈寂以為自己會由于不適應而睡不著，因此還特地把床頭的臺燈打開，想著醒的時候，還能起來看點東西。但奇怪的是，他很快就安靜地睡了過去。而且，一夜睡到了天亮，以至于醒來的時候，看到床頭的時間，有那么一絲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