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喂。”嫂子接通。

“爸！”開著免提呢，電話另一頭的聲音傳過來。

“兒子，你爸不能接電話，醫(yī)生說了有干擾的電子產品不能在身旁，所以電話離你爸遠著呢。老頭子，你這電話聲音太小了！”

小北一看，電話是手式的，磚塊形狀的，黑色的外殼，屏幕四周是金色的框。哪個年代的產品了？怕是第一或第二代手機了，所以開了免提聲音也是小小的。

“爸，我要請假回來。”電話那頭傳來這堅定的聲音。

“回來干嘛？爸沒事，小毛病了，就像車剛出廠是好的，開了幾年，零件總會壞幾個。你回來會氣著我的，你在思茅孟連那邊，脫貧攻堅也正在攻堅克難期。”

“爸！”對面急切的聲音。

“不準回來，你這孩子，爸這只是小毛病，不信，開視頻給你開。”靳哥堅持說。

“換你媽的手機，她手機效果好點。你媽也是一直舍不得換手機，直到上次和你視頻，一高興，一激動。”靳哥卡住，因為嫂子遞水到他嘴邊讓喝水，想拿水止住靳哥想要講的過往糗事。

可沒阻擋住靳哥，拿起遞過來的水，到嘴邊喝了幾口，又接著講。

“你媽軾。高興暈了想不起來自己在洗著菜呢，對著電話講半天，心里想著要和你講話，不知哪根神經又指揮著自己的雙手又去洗菜了。結果好了，手機掉水里了。這個笨婆娘蠻。”

嫂子把靳哥的手機直接掛了，點開了自己手機上的微信視頻。

對面是個年輕的男孩子，小北自己要比他大些。

“你看嘛。”讓老婆拿著手機對著自己，順著手臂動脈處，先給兒子看了打軟管進去的動脈處，有處紅點，又順上去看了測量血壓的藍色包裹布袋，接著解開襯衫鈕扣，胸膛前有測量的儀器。

“兒子，你好好看看，爸真沒事，有事還動得起來嗎?說話還這么中氣十足嗎？”就說了，這樣生病的靳哥也是沒誰了。

“昨天剛把從動脈打進去，伸到心臟里面的軟管取走，現在用外圍的監(jiān)測，醫(yī)生說只要平時多注意些身體就行了。爸真沒事，你好好工作啊，你那邊任務也繁重。”

父愛如山，像大山一樣的巍峨、厚重、深沉。與母愛的細膩如水是有區(qū)別的，但同樣的都是對孩子的愛。

“沒事的，有事會叫你的，我只有你這一個兒子，嚴重的話你不在身邊不成的。”靳哥繼續(xù)說道。對面的兒子聲音已出現泣泣聲。

“兒子，你看，這位是路小北同志，年齡和你差不多，但人家已是博士了，相當有能力的人，你要向他學習。”靳哥這樣說時，嫂子已把手機攝像頭對準了小北。

“聽靳哥的吩咐，我剛觀察了一下，這病是慢性病，初期，不嚴重。別向我學習，我還得像你學習呢。聽靳哥說你那邊等著第三方檢查通過就可以脫貧了。我們還在奔小康的路上奔跑呢。放心，還有我，我會照顧你爸的。”小北鄭重表態(tài)。

視頻那端的人放輕松些了。

“工作去吧，爸要離手機遠些。”說完，嫂子也配合地把手機視頻關掉了。

“一家三口都在扶貧一線，不同的地方，同樣的工作。”和兒子結束通話后，靳哥對小北說道。

“靳哥您一家辛苦了！”

“大家都辛苦！”

“明天醫(yī)生把儀器拆了，做幾項化驗，我就回去工作了。”

“生病就要休息好。”小北說道。“工作離了誰都能轉的。”

“有些工作得我去安排布置呀，其他同志不太熟悉，安排不穩(wěn)妥。”聽聽，這操心的命。

路小北深深地看向靳哥，從別人口中得知的情況，再加上以前及今天接觸的，靳哥不一樣了。

以前的靳哥，在單位上不管事，工作安排給啥做啥。前些年，趕上鼓勵在職人員脫崗，出來創(chuàng)業(yè)。靳哥就申請出來了，企業(yè)做得風聲水起的。

后來又出新規(guī)定，公職人員不能兼職，也不能經商。靳哥不得以放棄了企業(yè)。

在外面習慣了，回來上班還不太習慣，正好又趕上新農村建設，靳哥又申請下鄉(xiāng)去做新農村指導員，這在當時很多年輕人和單位的同事都不愿意的，農村條件艱苦。

聽靳哥說，剛開始的一兩年，當新農村指導員也清閑的，只要向所在單位要點經費、物資支持所在鄉(xiāng)鎮(zhèn)的建設，也沒啥事了。自己不是鄉(xiāng)鎮(zhèn)上的編制，別人也不好安排工作，主要是不長期，安排了上手了又回去的，別人來接也還得再培養(yǎng)一段時間。

誰知第三年就趕上脫貧攻堅了！

趕上就趕上吧，自己也快退休了，向組織申請退休時，縣里的領導說批的，誰知組織部的征求大堡鎮(zhèn)領導的意見，鎮(zhèn)上的說不行，離了靳哥，咱們到哪找這么好的書記？換誰都行，換靳哥不行，脫貧攻堅事業(yè)離不開靳哥。好了，組織部的討論結果也是非常時期，臨陣換主帥兵家之大忌。

得嘞，好好的退休想法也沒能入愿。靳哥這輩子，到目前為止，還是好過的，就是趕上退休的時候，公職退休是可以要么就工齡30年，要么就年齡，男的60歲可以退休的。

不巧的是靳哥雖然工齡30年了，但年齡沒到60，就卡著了不讓退休。主要是脫貧攻堅期間，一切以大局為重。

好過了前半生，后半生退休的這兩三年趕上脫貧攻堅。小北跟靳哥說幸運呀。

“幸運個啥。”那時的靳哥是這樣回答的。

“等脫貧攻堅結束，領兒孫時多了項偉跡呀，和小孫孫們掰扯掰扯，吹吹牛，以前你爺爺多厲害！”小北這樣說著說著，把靳哥和自己都逗笑了。

靳哥，離退休不離職業(yè)操守，要堅持把最后一班崗站好。我黨的優(yōu)秀好同志。

“小北，你知道現在為什么每年都要組織駐村工作隊員和村委會人員體檢嗎？”靳哥問道。

“體檢不是正常現象嗎？還有原因？”疑惑。

“以前體檢不是硬性要求，也沒人組織。直到發(fā)生一件事，你知道李支書嗎？”靳哥接著問。

“李支書？是那位犧牲在脫貧攻堅戰(zhàn)場上的李支書嗎？”小北疑慮。

“是的。”

靳哥的媳婦單位掛鉤幫扶所在地，東林鎮(zhèn)那古寨村委會的支書。李支書，李華維同志，路小北是知道的，指揮長和自己提過。白馬縣犧牲在脫貧攻堅戰(zhàn)場上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