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后，已經有不少同學對方兆龍表示過了同情，羅夢露更是輕言安慰了好幾句，王曉雨看著這個一臉微笑的同學，說不出什么話來，方兆龍對同學們的同情和關心一一給以了更加燦爛的微笑作為回應。

訓導處的辦公室門口，方兆龍敲了三下門，里面傳來了他已經聽過幾次的李主任的聲音：“進來。”

他走了進去，第二次走進這間辦公室，心中有幾分忐忑，不是因為懼怕，只是不喜歡那種死板的擺設和那個死板的人。

辦公室里沒有其他人，只有魔鬼李在埋頭看著文件，那文件似乎很重要，他頭也沒抬。

“李主任，我是過來背書的?！狈秸埖吐曊f。

“哦，先站著背吧，等我忙完了再說。”他的頭依舊沒有抬起來，只是一邊看著桌上的文件，一邊有些不耐煩地隨口說。

方兆龍心中有幾分氣，卻也沒在臉上表現出來，只淡淡地說了一句：“哦。”

他拿出了英語書，翻到最后的單詞表，從第一個單詞開始，聲如洪鐘地大聲朗讀起來。

“喂，你在干什么？”李主任的耳膜如被喇叭近距離震到了，他終于站了起來，一臉怒氣。

“報告李主任，我在背英語單詞。”方兆龍一臉微笑，十分無辜。

然而，那無辜在對面的李主任看來，卻是幸災樂禍和故意挑釁。

“背書需要這樣大聲嗎？”李主任的音量也十分高。

“是的，英語老師說過，要勇敢地大聲把英語說出來，這樣才能提高英語水平，不能畏首畏尾，不敢說。”方兆龍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和。

“你是在故意挑戰我的底線是吧？”李主任的眼神中滿是殺氣，惡狠狠地瞪著方兆龍。

“報告李主任，學生不敢，只是在向主任解釋明白。”方兆龍對那眼神絲毫也不在意。

而正是因為他的不在意，那李主任的怒氣更甚：“好，你喜歡背是吧？把書給我，我就看著你背，先背了這本，剩下的今后再說，如果背不了，你就保持這個音量到外面的操場上背一晚上，明天早上上課前我再檢查?！?

他說著，走到方兆龍對面，將書一把抓過：“現在開始，從第一個開始背。”

這沒來由的背誦方法，如果是一般人那可真是無從下手，英語單詞聽寫也會由英語老師念出來，學生書寫在本子上，有誰能記得單詞表上的順序準確無誤地全部將幾千個單詞背出來呢？

那李主任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沖動之下的命令有些沒道理，起碼也得給人家念出來，讓人家拼寫并說出翻譯的漢語意思，他念書時英文不怎么樣，但要將高中課本上這些英語單詞都念出來，那也不是什么難事，他已經做好了準備，要換一種方式讓方兆龍背誦了。

但李主任的話沒出口，只聽方兆龍已經開始從第一個單詞開始背誦起來，他先念一遍英文，然后進行拼寫，最后解釋英語單詞的意思。

那背誦的速度就如他在照著書本念一般，李主任心中有些驚詫：莫非金老師所說的話不假，這方兆龍還是天才不成？轉念卻又想到：就算是天才，也不能不用提醒就將所有的英語單詞和課文背完，可能他只是碰巧記住了前面這幾個，且聽下去再說。

然而，李主任的眼睛越瞪越大，嘴巴也越張越大，幾個之后是幾十個，一頁之后是五頁，五頁之后是十頁，他不敢放過任何一個糾錯的機會，眼睛就跟著方兆龍的快速背誦在單詞表上移動，差不多一個小時的時間，其實李主任已經忘記了時間，方兆龍就將高三全年的英語單詞快速地背誦結束，沒有絲毫差錯。

當第二本英語書上的最后一個單詞已經被方兆龍背完了漢語翻譯后，李主任的手還條件反射地去翻下一頁，翻過來發現是空白頁時，他才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緩緩地抬起頭來，一臉錯愕地看著對面站立著的方兆龍：“你、你、你……”

說了幾個“你”字后，李主任回過神來，將自己的驚訝之情完全強制著自己放進肚子里，轉而清了清嗓子，恢復了威嚴，道：“你也不要得意，這只是英語單詞的三分之一，還有三分之二，還有語文的全部課文?！?

他盡管嘴上這樣說，心中卻已經沒有了底氣：這一本單詞都能這樣精確地背出來，那剩下的，還真能難住了他嗎？

“那我們繼續吧?！狈秸埻耆珱]有背誦完大量的單詞后顯示出疲乏，相反，他眼中精光更甚，似乎這場背誦不僅沒有令他疲勞，反而如吃了一頓大餐睡了一個囫圇覺一般輕松愜意。

“好，我還不信邪了，你真能一晚上就將這些書全部背完。”李主任怒氣在心中燃燒，他不服，不服方兆龍的那種鎮定自若的囂張、那種滿不在乎的微笑。

他接過方兆龍遞過去的語文書，他本來準備看一下課文之后的要求，那些要求背誦的，他一篇都不會便宜這小子。

但是，令他更加詫異的是，方兆龍竟然微笑著說：“李主任，不用看了，我全部都能背?！?

全部都能背？要求沒要求背的都能背？他不相信，他臉上青筋暴起：“好，那是你說的，可別怪我，開始吧?！?

方兆龍輕松一笑，接著就從語文書上的第一篇課文開始，背誦起來。

當兩本語文書都完全背誦完后，李主任只覺得眼前的這個人是那樣刺眼、那樣扎心——他一個字都沒有背錯，而且速度很快，就如在說他已經說習慣的順口溜一般。

“李主任，我今天沒帶高一和高二的書，要不就明天……”

方兆龍的話還未說完，李主任已經截住了他的話頭：“不用緊張，我有?！?

他的這里是那些調皮搗蛋的學生常常光臨之所，而他對付這些學生的方法，就是他自視為寓教育于處分的高明方法，或讓學生做一個數學題，或讓學生背誦一篇古文，過關了就離開，沒過關的，想破頭皮還是做不到的那些，就成為他大發感慨和大道理的對象，于是，他向學校申請了一整套高中的課本，以便作為他訓導學生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