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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背離

  • 小重山詞
  • 葡萄糖三精
  • 3014字
  • 2019-08-24 19:37:19

張所被貶后,五郎和王彥聯手將張遺留的部隊苦心經營起來。早在傅亮被貶之際,張所就已經預料到自己的前途了。在那段被限制活動的日子里,他費盡心思、左拼右湊才得七千兵馬,為的就是收復衛州等要地。只是,他沒想到貶謫的詔命會如此迅疾,軍隊還未來得及出發,他就被發送嶺南了。

九月二十一日,王彥帶領著五郎、張翼等人前往衛州,去完成張所遺留的心愿。首次收復便大功告捷,五郎對這次收復志在必得。一想到被朝中小人陷害的張所,五郎便忿忿不平地直言可惡。知遇之恩無以為報,五郎只能拼盡全力完成他的心愿,好來安慰心中的憂愁。

屢戰屢敗的金軍,以為王彥一行人是大宋的主力軍,便召集數萬軍馬應戰。激戰數日,王彥的軍隊糧盡彈絕,人疲馬倦,被精力充沛的金軍團團圍困在城中。王彥破釜沉舟,當機立斷地率領著部隊突出重圍,往共城西部的山區撤退。本就是死里逃生,逃脫后幾千人的軍隊只剩下七百余人。這七百人中傷殘人員又占了四成不能再打仗了。身為一軍之長的王彥不能拿手下的性命開玩笑,當務之急應是找個地方養精蓄銳,以待東山再起。

眼看著就要成功了,豈能在這一刻撤離,讓前功盡棄。五郎拍案而起,全然不顧尊卑有序,沖王彥大吼道“張大人臨行前囑咐你我,要你我收復衛州等要地,以固北方戰線。而今將軍竟要于此盤旋,妄自偷生!將軍這般做法,恕在下不愿茍同!”

說罷,五郎揮袖離去。王彥的幕僚在一旁朝王彥舉玦,王彥卻勾嘴一笑,喝了口水,一聲不語。當年,范增數目項王,舉所佩玉玦以示之者三,項王默然不應。一代梟雄項羽死于自己的優柔寡斷,而今王彥亦是沉默不語,結果如何,不可一概而論。

五郎低沉個臉回到帳中,姚勤見此亦是攢緊眉頭,心中惶惶不安。他強裝鎮定地看著書,像是沒看出端倪似地問道

“今日戰況如何?”

五郎抬眼看了看姚勤,笑道

“還好”

姚勤頭也不抬地“嗯”了一聲,繼續看著他的書。自被金軍圍攻后,姚勤業己看破局勢,他料到王彥將在不久后避戰休養,故不再向五郎做過多詢問。對于五郎黑著的臉,他只當是軍隊損失慘重,五郎痛首疾心罷了。

“子期”

“何事?”

姚勤放下書卷,抬起頭來看著對面的五郎。五郎坐在對面,看著心如止水的姚勤,咽了咽口水,而后端起那杯等候多時的茶水,一飲而盡。

“我們離開這里吧”

五郎眼睜睜看著姚勤的瞳孔一丟丟地放大,一點點把他溶解進去。他沒有回避姚勤的眼睛,直愣愣盯著他。五郎認為自己的做法是正確的,若是留在這里,只能昧著自己的良心茍活下去,他做不到!

“好”

姚勤面無表情地起身,將號鐘重新包好背起,而后帶上帷帽。五郎此時倒被嚇著了,姚勤竟然沒有反駁他,竟然這么老老實實地順從了。

“這不正合我的意么?可心為何會這般沉重?”

五郎不再顧及沉重的心了,當夜,他率領著一百余人的部隊離開了王彥的軍隊。這個愚笨的男人啊,你的心為何這般沉重,你怎么會不清楚?你只為一己之私,全然沒有考慮過姚勤的想法。你濫用著別人對你的愛,肆無忌憚地放縱自己的心。旁人是沒有理由訓斥你的,因為你一直被人深愛著。等你全部失去時,你就明白何為心碎,而當時只道是尋常!

離開王彥后,五郎領著一百余人在共城西北地區游蕩,且戰且走,雖取得不少勝利,但對金軍無痛無癢,造不成多大損傷。相反的,五郎的部隊越加單薄,連人數對等的軍隊都無力抗衡。不久,五郎這支孤立無援的游擊隊就在侯兆川遇到了數倍于己的敵人,已經來不及撤離,只能直面應對。

“敵軍雖勢大,可爾等都是身經百戰的猛士,只要爾等奮力向前,定能將金賊擊垮!我等已斷了回頭路,爾等隨我殺入陣中,直取金賊項上人頭!”

大家都清楚,這次對戰生還的幾率寥寥無幾。可是,他們從不是貪生怕死、臨陣脫逃之輩。好歹都是從戰場上活下來的人,沒有點真本領壓根說不過去。這一戰,從黎明戰至昏暗,從山谷戰至山澗,對方打得頭破血流、尸橫遍野。夜幕四下,寒氣四起,金軍見五郎的部隊久攻不下,漸漸失去了團滅的心思,夾尾離開了。

五郎持著瀝泉,強撐著身子,抹去從額角流下的血流。他回首望了望零丁的部隊,而后咬著牙將頭扭轉回來。他走到戰場中央,將金軍的軍旗撕成一縷縷,而后一條條扎住傷口。身上的傷已經從皮囊蔓延至骨髓,五郎強忍著痛,裝作傷勢極輕的模樣。存活下的十幾人,牽著自己受傷的戰馬,跟隨著那個泰山不倒的男人,離開了這尸山血海。

五郎帶著手下回到他們的基地,這兒有他們不臨陣脫逃的原因,他們視死如歸的理由,那就是他們搭上性命也要保護的人。可這里已經人死物散,狼藉一片。遠方歸來的人看到這幅情景,心中止不住凄涼,他們誓死保護的,現在也云消霧散了。

五郎松開韁繩,扔下瀝泉跑到其中。臨行前叮囑自己安全歸來的那個人現在在哪兒!那個信誓旦旦保證等他回來的人在哪兒!怎么都找不到,已經找不到了。

五郎像是丟失了心愛玩具的孩子,面無表情地抱頭噤泣。小馬駒用頭抵了抵五郎,像是在安慰這個無依無靠的人。忽然一陣馬鳴聲,五郎聞聲望去,小馬駒隨即朝著小樹林跑去。五郎命眾人留守此地,自己則跑去追趕小馬駒。身受多傷的小馬駒此刻全然忘記了傷痛,身輕如燕地循著馬鳴聲奔去。五郎拖著滿身傷口的身體,緊跟著小馬駒。眼看著距離越拉越大,五郎不由得焦急起來。

“連你也要離我而去么?”

五郎突然止住了腳步,看著奔馳的小馬駒心中止不住的辛酸。該離開的終歸留不住,五郎擦去眼角的血淚,轉身離開。接二連三的背離,五郎那顆強大的心已經承受不住了。他遮住眼睛,任憑眼淚滾滾下落,只要自己看不到,就足夠了。

“咴~”

五郎像是聽到了親人的呼喚,再次回首望去。那個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小馬駒,甩著烏黑的鬃毛朝自己洋洋灑灑地走來。幸福的眼淚奪眶而出,五郎微笑著朝它跑去。跑著,跑著,五郎的笑容僵住了,尾隨在小馬駒身后的龐然大物使得這個剛經歷生死的男人忘記了呼吸。

那匹高大的老馬,馱著失蹤的人兒慢吞吞地走來。老馬的腿上被數箭射中,血仍在汩汩流著。五郎趕緊跑到老馬跟前,從老馬身上抱下姚勤,查看他的傷勢。看到姚勤面無血色、因失血過多而昏迷過去,五郎顧不及擦去眼角的淚,忙從自己的袖口撕下布條,將箭矢從姚勤的小腿中拔出,而后緊緊扎住。

紅紅的淚水,一滴一滴地墜在姚勤的傷口上,殷紅的黑布條,一層層地纏在姚勤腿上。呼吸微弱的那人,被滿身腥血的男人緊緊抱住,他撫摸著那人蒼白的臉頰,含著淚水揚起了嘴角。

“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

老馬業己撐不住了,搖搖晃晃地往下趴。小馬駒見此,忙著湊過去用身子去扶持老馬。小馬駒邊叫喚著,邊推著老馬。一心撲在姚勤身上的五郎此時才反應過來,急忙將老馬大腿上的箭拔下,而后糊上一層土,用布扎住。五郎將姚勤扶上小馬駒背上,而后牽著老馬,顫巍巍地回到了他們那個被洗劫一空的基地。

天寒地凍的十一月,五郎帶領著這十幾人游走于太行山區,過著游寇的生活,靠截殺金賊為生。在五郎的一生中,這是他最恥辱的一段日子。而當他聽聞王彥在共城坐擁十萬兵馬時,他內心里朝自己的臉上狠狠抽了幾個巴掌,為自己當時口出狂言而悔恨不已。五郎早該料到的,畢竟姚勤都那般警醒他了。他問姚勤當時為什么不直接告訴他,姚勤只笑著回答道

“你心意已決,我如何勸得動你?雖夫子曾曰’陳力就列,不能者止’,可像你這般要強的人,老夫子在世亦無可奈何啊”

“你!”

看著拿自己打趣的姚勤,五郎倒哈哈笑了,有什么比看著自己重要的人開心更重要呢?五郎諗知那離棄之苦,他不愿再讓心上人離他而去了。

五郎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于是單槍匹馬地來到王彥寨前,叩門謝罪。王彥聽著手下來報,摩了摩酒杯,而后微笑著命人打開寨門,設上佳宴,準備好好招待五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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