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巫咸這一輩子最恨的所有皆不及一個敖廣,因為他不知道他慢待,無視,甚至是傷害的,是別人心中的求而不得,是別人重逾性命的珍寶!
可他終歸也做錯了事,害了她!
當年東海那個老女人為了嫡出的孫子,把阿清和敖廣悄悄送去了妖界,他是最先尋到他們之人。他在那周圍默默看著他們幸福生活,滿滿歡笑,一室溫情,可他心里清楚,這一切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
一旦敖廣恢復記憶,受傷更深的只會是她!
所以他擅自做了決定,引來了流云,交給她用自己性命為鎖封印別人記憶的秘術。
后來他冷眼旁觀流云籌劃了那一場變故,并乘機用秘術封了敖廣在妖界的一切記憶,然后直接帶著敖廣回了東海。
而他則等著倉皇尋來險地的阿清,解開了敖凌心施在她身上的封印,然后告訴尤帶希望的阿清,敖廣重傷時沖開了身上的封印,已然恢復記憶,此時已直接回了東海。
他看著她眼中的那一點光黯淡下去,終歸于平靜。
只那時他不知道她被迫著發了誓言,一輩子也不能離開東海,他以為她失望夠了便會棄了那處傷心地,重新回到南海,他就依然能默默的守著她。甚至是她的孩兒,他也會一并護著。
他不知她的身不由已,否則當年不管是用偷著、騙的,搶的,也或者是一切骯臟手段,他也一定會把敖廣捧到她面前去。
他每次想到這兒,只覺得噬心蝕骨,九死當悔。
再后來便是她帶著女兒來看他,他在滿腔的幸福中看著那個過分像敖廣的小姑娘,許諾道:“我會護著她的。”把那個懵懂的小丫頭當自己的女兒一樣護著。
他看著她笑了,如遠山的白雪,皚皚冰魄,盛美。
等著他的世界塌了以后,他便也想讓這個世界也跟著一起塌了。他恨得眼眶赤紅,當場走火入魔,可他已經不想再壓制那重新為魔的欲望,更是直接把自己送進了魔地最危險的魔窟,在那里日夜廝殺、吞噬,靠著為她報仇的信念爬出深淵,成為了魔族第四位圣君。
巫咸看著當年的小丫頭,此時的南海神君道出最后一句:“你的母親是我心之所向!”
明玉聽完這一席巫咸的過往,忍不住往后搖晃了兩步。她的阿娘真的不該遇見她爹敖廣,否則是不是也能幸福一輩子?
可她不是小姑娘了,她是南海神君敖明玉!她斂了多余的心緒,肅了神情,盯著眼前危險的男人,一字一句問道:“你對滄淯海做了什么?”并再次握緊了手中之劍。
巫咸欣慰的笑了笑,言道:“小姑娘家就該有這樣的氣勢,在任何時候都別丟了手中之劍。”
他不等明玉再發問,一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模樣道:“也沒有做很多。”
“畢竟魔族幾十萬年籌謀在那,哪怕我身為魔族圣君,能做的也是不多的。”
“你那親祖母當年算是間接死在我之手,這是其一。”
明玉冷厲抬頭,手心一顫。
巫咸見她的模樣,便細細給解釋了一句:“你只知你親祖母的名諱,可有人給你提起過你親祖父的名諱和過往?”
“我當年日日窺著東海,得知了這其中之秘,順勢借了別人之手,重創了敖凌心。而原因我不說,想必你也知道。”
明玉咬牙艱難道出:“殺親之仇!”
巫咸也不在意,接著道:“我原本成為魔族圣君之日便想著直接殺了敖廣的,可一則魔族不讓,二則你也還小,撐不起東海,三則輕易讓他死了未免太便宜他了,現如今這局面就很好。”
明玉自然明白他這話的意思,她爹敖廣不但親手錯殺了一輩子最愛的女人,還白發人送黑發人,接連失了兩子,其中敖明珠還是她敖明玉動的手。
夫妻相殘,骨肉廝殺,無能為力,一身絕望!
巫咸帶著極致的冷意繼續說道:“當年東海那老龜孫子的眼睛,是我護著人送到南海的,這是其二。”那個女人居然敢給阿清下毒,他一定會讓她生不如死!
明玉平復了些心緒道:“算計之仇。”
巫咸依舊繼續說了下去:“敖明珠當日被逐出龍族,是我派人日日在其身旁誘惑,引她墮了魔。我本意是拿她劍指敖廣和流云,卻沒想到小看了她!那敖明珠居然直接靠上了翊圣君,趁我不備,設下了昆侖天柱一局。”
明玉恨出心血道:“累我阿公身死!”累她的阿澤斷情絕愛,逼著她最后不得不進了龍冢。她滿眼憤恨的看著眼前之人,心中殺意漸濃。
巫咸難得有了些愧疚情緒道:“這卻是我未預料到的,對不起。”他也對不起阿清,萬萬沒想到她的女兒一輩子最大的劫難卻是從他之處起的頭。
明玉帶著仇恨接著問道:“還有呢?”
巫咸沉默一瞬道:“其余之事卻是于你無多大干系了,知與不知,并未有多大區別。”
可明玉不甘心,“那我滄淯海滿地的逆龍陣跟你沒關系嗎?當日流云是你送到戰場敖廣的劍下的吧?在流放之地一直追殺敖明珠的也是你吧?還有什么,一并說了吧。”
巫咸寂寥一嘆,想了想,回道:“天族太子千年前便從應嘉處,尋到了能讓太上忘情篇功法停下來的寶物,是我暗中給他提供的消息。”
明玉先是不敢置信,來不及高興接著悚然一驚,緊張道:“你想對他做什么?”
巫咸:“你放心,我暫時不會對他怎么樣的,只是怕他哪日里走了絕路,你傷心罷了。”
同時冷笑道:“再說那位高坐帝椅的天帝如今可是打的好算盤,他可是盤算著如今被囚在魔族的那位曾經的天孫北辰能一統魔族呢!”算得可真機巧!
明玉整顆心急跳了幾下,那位天帝居然打著這樣的主意!
巫咸接著說道:“那位天族太子如今和天帝斗得旗鼓相當,對我魔族來說未嘗不可。聽我一句,你萬萬不能此時插手進去。”
明玉并未回答此句,淡著神色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