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嘉里走到最上層的甲板,劇烈的光線明亮度變化讓她也不得不虛瞇著眼睛來適應。
她在狹小,昏暗而且潮濕的底層甲板中躲了一夜,若非是揚清風發現她,她還可以繼續躲下去,直到破浪號開到不用羅盤都找不到方向的地方為止。
而這期間,她沒有吃一點東西,也沒有喝一點水,更是沒有睡覺。
這種不吃不喝不睡的狀態,她可以保持三四天,直到繼續下去會對身體造成不可逆的損傷為止。
在卡嘉里的身上,除了認識她的人對她那流于表面的尊敬外,你根本找不到任何關于‘公主’這一身份的特點。
鋒芒畢露,多疑,直來直往的性格,從來不掩飾自己心里的想法,大開大合以至于毫無女性美感的動作。
當然,卡嘉里身上的這些特征都是幾年前橫渡混沌海域時一點一點的打磨出來的。
要是卡嘉里的身上沒有打磨出這些特征,那么她橫渡混沌海域的時候唯一能證明她曾經存在過的東西,可能就會變成某個荒野海島上,埋藏于浮土中的一些碎骨殘肢罷了。
卡嘉里伸了個懶腰,盡量伸展開身體中的骨骼,使自己盡快達到巔峰狀態。
而腹中的饑餓感,口中的焦渴感以及超過20個小時沒有睡覺的腦中昏沉感被她很好的掩飾了下來。
這是在混沌海域生存下來的第一要訣——永遠不要使自己看起來很好對付。
正所謂閻王好惹,小鬼難纏,那些有根有底有所顧及的角色們在出手前總會三思而后行。
但是你一旦顯現出一絲疲態,一絲弱點,那么那些不知死活的亡命徒們就會蜂擁而至。
所以讓自己隨時處于巔峰狀態已經變成了卡嘉里的習慣,至少是看上去處于巔峰狀態。
“你要么?”一條鰹魚干突兀的遞了過來,卡嘉里轉頭發現是那個被商船俘虜,差點變成奴隸的男人。
叫啥來著?卡嘉里想不起來了,但是她也沒有拒絕揚清風的好意,接過這條鰹魚干。
她已經很餓了,雖然饑餓和焦渴的感覺被她掩飾的很好,但是身體還是很誠實的因為血糖降低而軟弱無力。
現在,補充能量和水分是第一要務,其次便是找一個安全且隱蔽的地方休息3到5個小時,能夠睡夠8小時最好。
卡嘉里看著揚清風也吃著鰹魚干,便也小口的吃了起來。
期間的動作一反常態,優雅自然得像一個英倫貴族,一點也不像之前那個拿著劍到處追著人砍的殺神。
當然,這其中原因自然是鰹魚干是世界上公認的最堅硬的食物之一,卡嘉里可不想再餓了20個小時之后被噎死。
但是這副景象在揚清風的眼中又變了味。
“切,明明餓的要死,卻吃的這么慢,你裝什么蒜?”
揚清風在心中默默吐槽。
雖然前世的事情揚清風不記得什么了,自己平時的生活細節也變成了出現在夢中,如海中泡沫一般的虛浮幻影,但是那一手做菜的手法卻如同本能一般施展自如。
自己前世應該是靠這一行吃飯的,最差也得是系統的學習過很多年。
所以一個人餓不餓揚清風一眼就能看出來。
而卡嘉里剛才底層甲板出來的時候,揚清風就開始了觀察這個女人。
嘴唇干燥起皮,很明顯是渴的。
面色發白,瞳孔擴散到處瞄,注意力不集中,很明顯是餓久了低血糖。
而決定性的證據就是,卡嘉里在看見鰹魚干的時候,居然咽了口唾沫。
雖然動作很小,但還是被揚清風很敏銳的看到了。
當時揚清風就在心里冷笑:“要是一個吃飽了飯的人,腦子得不正常到了什么地步才會對這種看上去像是刨花木塊一樣的東西有食欲?”
卡嘉里小口的撕下幾塊,出乎意料的是,這塊鰹魚干不像看上去的那般堅硬。
在撕下表皮后,里面是紅潤的像是剛剛曬制的魚肉,且里面還混雜著一些黃白色的細小結晶。
“這是?蜂蜜?”卡嘉里舔舐那比起傳統鰹魚干要柔軟可口的多的肉干,驚呼道。
揚清風看見卡嘉里臉上驚疑的表情,得意的解釋道:“這可是我的獨門秘方。傳統的鰹魚干有著保存許久的要求,所以才會制作的那么堅硬,不容易受潮。但是我們就沒有那種要求了,所以我就在制作手法上做了些改良,使它變得更好吃。說的淺顯點就是讓它變得柔軟更容易下口,然后再往里面灌料,咸黨灌香料,甜黨灌蜂蜜。”
卡嘉里雖然沒有聽明白他說的甜黨,咸黨是什么意思,但是這絲毫不掩飾她臉上的鄙夷:“這就是一個揚言要成為海盜王的人平時的所作所為?去為了食物耗費心力?”
揚清風聽到卡嘉里的嘲諷當場就毛了:“靠!噎不死你!民以食為天你知不知道?我看你這種人別說成為新的大海之王了,就算你將來統治東峽國,看見餓殍遍地,也會說出‘何不食肉糜’這種話來吧!”
“何不食肉糜?”卡嘉里喃喃的重復著這句話,思索著什么,然后仿佛揚清風的詛咒應驗一樣,卡嘉里居然真的噎住了。
她面露焦急的拍著胸口,不斷咳嗽。
當然,卡嘉里可沒有真的噎住,這只是她因為干渴,但又不好意思去和揚清風討水喝而做的戲。
畢竟,眼前這個人可是被自己追殺了一路,然后居然以德報怨給自己送食物的存在啊。
揚清風嘛,一眼就看出來這家伙是裝的,不過他仍然遞給了卡嘉里一個水袋。
卡嘉里打開水袋,便聞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這是?酒?”卡嘉里皺著眉頭合上了蓋子,“我不喝酒。”
“喲,現在不裝了,”揚清風淡淡的嘲諷道,看著卡嘉里復雜的表情變化,揚清風接著說道:“在這船上不需要偽裝什么,沒人會害你的。當然,水是沒有了,畢竟你才踢碎了水桶。”
卡嘉里咬牙切齒,對對方的扯淡沒有反駁。
踢碎水桶?別開玩笑了,這船上只有那么一兩只水桶的話,這條船上的所有人早就曬成干尸了。
很明顯,這是對方給自己的下馬威。不過,喝就喝,誰怕你啊!
卡嘉里打開蓋子,一口灌下去半袋,然后就嗆到了。
她捂著嘴咳嗽,只感覺腹中一股暖意上升,積攢的疲勞也退散了些,不過就是喉嚨火辣辣的,在加上嗆到了,導致喉嚨更加難受了。
等卡嘉里緩過來,她把水袋遞給揚清風。
揚清風接過水袋的時候居然聽到了一聲小聲的謝謝。
不過那聲音太小,他沒有聽的清楚,所以揚清風疑惑的問道:“你說啥?”
“沒什么?你聽錯了,”卡嘉里的表情恢復如常,又變成了那個殺氣凌然,鋒芒畢露的殺神。
也許聽錯了吧,這家伙怎么會道謝。揚清風如此的告訴自己。
卡嘉里這不到一個小時的經歷,讓她對這些人的態度緩和了些,準備去找個地方休息一會。
不過才走出兩步,她就感覺渾身無力,頭中昏痛,上下眼皮不受控制的自行閉合。
揚清風這時候才嘿嘿笑道:“倒也,倒也。”
卡嘉里又驚又怒:“你!”
不過才說了不到半句,就倒在地上陷入了深度昏迷。
揚清風也是不沾酒的,所以那袋酒是揚清風從佛里曼那里要來的。
作為半個醫師,佛里曼會調配迷藥也是正常的,對吧?
南宮鳳痞也走了過來,一臉淫賤的表情嘿嘿笑道:“居然這么容易就上當了,我還以為她會把酒摔在你的臉上,然后拔劍劈了你呢。”
“她哪那么容易發覺,佛里曼這老家伙也不知道以前干過什么,調配迷藥居然這么得心應手,而且這迷藥還無色無味,”揚清風沒好氣的回到:“那人也倒了,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怎么辦?”南宮鳳痞臉上的淫笑更甚。”
揚清風鄙夷的看了這家伙一眼,做邀請狀:“那?你先請?”
就在南宮鳳痞準備說話的時候,杰西卡湊進了過來:“欸前幾天那個跳到我們船上的姐姐怎么睡在這啊?”
杰西卡的語速依舊很快,但是揚清風已經習慣了不少:“卡嘉里,以后會留在我們船上,作為新的同伴,現在讓她休息一會吧。”
揚清風的話語簡潔了不少,再和杰西卡這連標點符號都不帶的話一比,只覺得已經精簡到了極致。杰西卡聽完只是哦了一聲就走開了。
看到杰西卡走開,南宮鳳痞說道:“先按照你說的,把她丟在下層甲板睡一會吧,畢竟因為睡眠不足而導致內分泌失調的女人可是很恐怖的。我們這船可經不起她的折騰。”
揚清風臉上的鄙夷更甚。
南宮鳳痞嘿嘿賤笑道:“開個玩笑嘛,不必這么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