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在嗎？喂？”

白芷轉進破廟里小心翼翼地叫喊著，一片狼藉間霎時響起甜脆的聲音。

謝庭云剛聽見她的聲音時，還以為出了幻覺，直到看到門口那道麗影才滿心激動地站了起來，眉間掛滿了期待。

“就知道你還在這兒！”

看到石案旁站著的謝庭云身上的病勢淡了些許，白芷臉上漾著笑意便向他跑來。

“怎么樣，你看起來好多了！”

白芷不甚在意地拉著他的袖角來回打量著，語氣里充滿了得意。

謝庭云看著她如此逼近，近的可以看清她頭上的珠翠，臉上頃刻間便浮上了紅暈。卻只低下頭將手背在身后，一副乖巧地模樣。

“小姐！”

張叔身子弱了些，勉強跟上白芷的步子，來到廟前時已經有些氣喘。

“張叔！你快看！我就說，我們能救他的！”

看到張叔倚在門框上的樣子，白芷立刻迎了過去，笑眼間全是靈氣。

只是面前人的突然離開卻叫謝庭云有些不知所措，待他片刻后緩緩抬起頭時，已是滿臉平靜。

“嗯！知道了小姐。”張叔匆匆瞥了謝庭云一眼，便由著白芷將他攙扶到了石案上。

“我家小姐心善，你也是命大，總算是沒白搭手救你。”

張叔將白芷拉到一邊，偏過頭看著謝庭云的背影清冷開口。

謝庭云動了動嘴角，緩緩轉過身來俯身行了個禮，張叔眼里的淡漠才和緩了些。

白芷看著氣氛有些別扭，謝庭云也有些不自在，隨即便轉到張叔與謝庭云之間。

“張叔最心善了！你昏迷的時候還是張叔把你抱回來給你生的火！對了！這藥也是張叔去抓的呢，只是張叔嚴厲了許久，說話就是這樣，聽起來總像是在說教人！”

謝庭云本是怯懼于張叔周身冰冷的氣場，有了白芷的調和，面色也總算是緩和了許多，溫柔地笑著又向張叔行了個禮。

只是張叔見慣了世事，對這種人實在是沒什么好感，畢竟，不是所有“落難者”都是真的可憐。若是謝庭云接下來敢說些求收留的話，他必然是要帶著白芷離開而且永不再來的。

“看你的病，也沒有了大問題了。我家老爺管得嚴，日后，小姐必定是不能再來看你了。”

對于他的感激，張叔并未有多大反應，再開口還是帶了許多冷硬。

“張叔……”

果真，聽到這話，最先有反應的還是白芷。

“張叔，他病還沒好呢，要是再加重了怎么辦啊……”

白芷伏在張叔腿上，方才還滿是欣喜地臉上已滿是愁容。

張叔心一橫，索性別過臉不再看她，卻瞟到了旁邊的幾個臟兮兮的包子，瞬間讓他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的。

這般登徒子，定不能再讓小姐以身犯險再與其往來！

謝庭云聽了他的話懨懨地垂下了腦袋，將拳收的緊緊地，片刻后又默默放開。似是下了很大決心般邁了兩步，來到白芷身前。

他輕輕扯過白芷的衣角對著她搖了搖頭，又深深地鞠了一躬，再抬起頭時滿是感激笑意。

張叔眼角余光見他這般，總算松了口氣，倒是個識時務的。

白芷見他這般卻反應更甚，她使勁搖晃著張叔的衣袖，說話間竟已是淚眼婆娑。

“張叔！我求求你了！你就幫幫他吧，治好他！一定要治好他！他不能……我娘那樣……不能……”

白芷嗚咽著哭得愈發大聲起來，卻還是給張叔斷斷續續地聽了清楚。

看著白芷在懷中搖著頭嗚咽的樣子，張叔立刻滿是心疼地抱緊了她。

他道為何小姐會對一個陌生人這般執著，原是想起了因病而逝的夫人……

“小姐……沒事了，我會的啊，我會帶他看病，他會好的啊。沒事了……”

張叔輕輕拍她的背安撫著，滿是溝壑的臉上也透出了傷感。

謝庭云木木地看著兩人，似乎有些被驚到。他不知二人所言，只聽清了白芷口中嗚咽著“娘親”，頓時也被染了一身悲戚。

許久后，白芷似是哭累了，嗚咽聲漸漸停下。張叔安撫的動作也愈加溫柔，待她氣息平穩后才輕手輕腳地將她抱起。

謝庭云滿是心疼地看著白芷眼角的淚痕，竟是有些不聽使喚地向她邁了一步，對著那個受傷的影子抬起了手。

看著謝庭云蠢蠢欲動地小手，張叔抱著白芷闊步便走到了門前。

“你染了病，該注意些。我...我們會再來看你的。”

說完張叔便頭也不回地離開，又剩了謝庭云一人在破廟里，滿是落寞。

他微微嘆了口氣，看著二人的背影，眉間滿是擔憂。

“娘……娘……不要離開芷兒……不要……”

張叔特地將馬車驅地極慢，本想讓白芷睡得安然些，卻將那灼心的囈語聽的干凈。

年過花甲的老人，一瞬間熱淚盈眶……

……

“張叔……日后……芷兒就...多麻煩你照顧了...”

“夫人，你這是說什么呢？你不會有事的，我已差人去找了大夫，你再等等！”

蘇清虛弱無力地躺在床上搖了搖頭，她看著面前人突然用力地攥緊了張叔的手腕，眉頭也緊跟著皺了起來。

“芷兒！就……就拜托你了……一定要……要照顧……好……”

感受到手上的脫力，張叔木木地看著蘇清眼睛閉上偏下了頭，一時間來不及反應，那個溫婉一生的女子就這般去了……

……

待到二人快回到驛站時，天色已經有些暗沉。張叔平復好了情緒才將白芷輕輕抱起，避過院內忙活的侍女下人，走了偏道直接去了白芷的臥房。

不料卻還是被遛彎的陳昭瞧到了，看著張叔步履生風的匆忙模樣，陳昭立馬起了疑。

“這倆人又出去了？”

“回夫人，說是二小姐突發急癥，張叔帶著去瞧大夫去了。”

“急癥？不就是個小風寒，能牽起多大的急癥。”陳昭冷哼了聲，語氣里全是不屑。

“夫人……”看著陳昭陰險的嘴臉又要重現，小梅也有些畏畏縮縮。

“說！”

“老爺今日會回來，聽說還特地去請的這里最有名的大夫為二小姐診治……”

小梅一邊說著一邊看顧著陳昭的臉色，果然小梅剛說完，陳昭立馬跳起腳來。

“你這是什么意思？我還會故意為難她不成！”

“是是是！夫人斷不會跟她一般計較。只是老爺近日有些念及舊人的心思，夫人還是應該多表現著點。”

本是要發起火的陳昭在聽了這話后才終于冷靜了下來，片刻后，權衡好了利弊的陳昭滿面春風地笑了起來。

“這二小姐的娘走得早，我這個做姨母的是該多照料些。走，隨我去看看二小姐。”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