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時憫然，默默地低下頭去，唯恐遇上他的眼。

“這不行，那不行。那到底當如何？”性急的北郭護法又開始在原地轉圈圈，左手手背拍著右手手心，憂慮十分：“況且，月老那里如何是好？”

眾人一片默然。

良久，方有人低聲嘆道：“月老之紅線，牽過便再是難改。四界之中，那姻緣簿是做不得假的。”

“聯姻之事，昆侖宮不便出面，那就由安香宮請旨撤婚罷。”青冥冷清的聲音低低響起，和著幽香的玉蘭花，竟平添了幾分苦澀：“至于我與阿練的一世姻緣，就讓司命仙君安排，干脆就在凡間了結。如此，”他又看向我：“可好？”

我呆呆地看著他，一時忘了反應。

“她敢不好？！”父君似乎余怒未消，氣勢洶洶地瞪著我。似乎如果我敢說出一個‘不‘字，恐怕他會當場劈了我。

回過神來，我點點頭：“容我交代一番。”

此番下界，事關重大。除了幾個護法伯伯及師兄姐知曉以外，對外嚴格保密。為了不授人話柄，昆侖宮對外，一概宣稱我與青冥因舊傷復發，在宮內閉關休養。

實則，我與青冥也委實在各宮休養。我在明玉潭中閉關，他于凝香泉中閉關。按照父君所言，下界不比天宮，凡間各色紛雜，若元氣未曾復原，恐擔心遭紅塵俗氣之擾，亂了根本。

是日，我甩著楊柳枝自明玉潭歸來，遠遠便瞧著一團深紅色邁入殿門。自我上界以來，整個天宮之內，除了各宮神君及近身護法衣色不予限定，其他人等均是白衣。我素來最愛紅色，父君也只是讓制衣坊給我的衣襟及袖邊鑲上了些紅底云紋而已。

是誰如此招搖？

我不禁心生疑竇，連忙隱身追蹤而去。

“小女刁蠻，本君著實拿她無可奈何。不知此舉，是否可行？”正在守正殿徘徊不知去向的我，聽見了東偏殿傳來父君渾厚的聲音。

“唉！”一個陌生的蒼老的聲音響起：“想必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本是天造地設的……”

“你就說可行不可行罷？”北郭護法急躁的聲音響起。

“欸，你的急性子早該改了！”南宮護法不悅的聲音響起：“此番請月老過來，便是想聽聽他的看法。我等不妨等他講完，再議論此事不遲。”

請了月老？是為了此次下界之事，還是另有打算？

父君到底意欲何為？

我在假山旁的一株玉蘭樹下停佇，隱身術瞞不過父君法眼，萬不可暴露蹤跡。

“白練姑娘果真聰慧異常，名不虛傳。”那陌生的蒼老的聲音想必是月老。

“月老司四界情緣，無所不知。眼前卻是錯了。”東方護法的聲音響起，語氣中帶著贊許：“此計是安香宮青冥公子所獻。”

“戰神之后，果真是文韜武略。”月老似乎對青冥所知甚深一般，稱贊不已，片刻方嘆道：“此法雖是可行，還還是不免令人遺憾。”

殿內一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