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他反問道：“我怕，你便會放了我么？”

我黯然地搖頭，良久，鄭重地說道：“屆時獻寶，只需要獻出你的靈丹，我會竭力用聚靈術保住你的真身。你潛心修煉，千年后，便會聚靈成丹。屆時，你便是自由之身。心向之，身踐之。”

“好。”浮土笑道，爽快地應下，舉起右手：“一言為定。”

心中似乎卸下重擔，我見狀也笑著舉起右手，與他擊掌盟誓：“一言為定！”

萬壑樹參天，千山響杜鵑。山中一夜雨，樹杪百重泉。

此為沉香潭。

四面環山，山巒起伏，沉香潭地處中央，猶如巨眼瞳仁一般，幽深不見底。大樹參天，樹枝蜿蜒茂密，蓊蓊郁郁，遮天蔽日。因地處南方，氣候溫潤，樹干俱為黛青色，有些甚至已長滿密密麻麻的細小綠苗，遠遠望去，猶如身披綠毛的怪獸一般。

不知洛齊使的何法，他胸有成竹地表明青木香在此，于是我們又千里跋涉而來。

是日趕到沉香潭時，已暮靄沉沉，布谷聲起。

我們索性宿在山洞，看暮云繚繞，觀歸鴉繞樹，天南海闊地胡謅打鬧了一遭。

眾人商量著做了一番謀劃，銀盤高掛時，方才各自入睡。

“白~練~，白練~”茫茫霧氣中，似乎有人叫著我的名字，我慢慢起身，走出山洞，循聲而去，似乎越走越遠。

一道縹緲的聲音響起，“白練，可憐的人！”

“你是何人？”我冷喝道：“鬼鬼祟祟，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那道縹緲的聲音突然如夜梟般桀桀而笑：“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我很確定自己并非鬼祟。倒是你，能確定自己是誰么？”

“此言何意？”我蹙眉斥道：“故弄玄虛，亂人心志。我豈會受你等宵小擺布？！”

“時辰尚早，左右無事，你便仔細瞧瞧罷。”那聲音似乎完全無視我的辱罵，又突然變得沉悶，如甕中回聲一般，久久回蕩在我耳邊。

我周圍景致飛速轉移變遷，下一刻，仿佛回到了姑逢山。

我看到一個梳著雙髻的紅衣女童，白皙嬌憨，與我眉目間有幾分相似。此時，她正坐在木屋窗邊，手中拿著一物喃喃自語：

“我又汗了。不曉得又做了什么夢，但夢中，害怕驚慌，深入骨髓，似乎永遠也忘不了。但眼前，偏生又不記得絲毫。阿爹、阿娘，阿丘說你們是整個姑逢山難得的聰明人，但為何，偏生我這般愚笨。”

“阿爹，阿娘，你們說外出云游為我尋訪名醫，可是那么久了，你們怎么還不回來？”

“我好想你們……我不要什么勞什子名醫，我只要你們，你們回來吧！”

“咦，怎得這葵又有點濕答答的？”

“阿練！”外面傳來的爽朗的聲音，明顯帶著笑意。

我猛然回首，眼睜睜看著那無臉少年從眼前走過，目不斜視。

這個少年，像極了冥哥哥！疑惑地追隨而去，卻見他徑直朝著那個女童走去。

他們瞧不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