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初，頑皮的天氣跟東海市開了個玩笑。

正值嚴冬多雪季節，除了五六級的海風之外，就是天干物燥。

郊區四建生產大隊的名字已經沿用了幾十年，這一年卻被當地人稱之為廢品村。

因為，在這里一年內多了近百戶外鄉來此蹭發展的流動人員，家家都依靠整天到城市里回收廢品為生，且日子過得還算是溫飽。

廢品村的名字不是白叫的，各式各樣看起來是垃圾，在村里人眼里看成是寶貝的東西堆滿了半山坡。

不知道誰家的小孩放鞭，把這些寶貝疙瘩點著了，頃刻間火借風勢，迅速蔓延。

因為通訊不暢，村里有人吵吵著要去報警，可呂金海帶著十幾個同齡的十七八歲少年，拎著水桶就沖了上去。

足足兩個小時的時間，火被撲滅了，一股子焦糊的味道彌漫在村子的上空。

呂建東站在房門前眺望著，焦急的等待著呂金海他們回來。

戴老大也帶著數十個村民從山上撤了下來，都在呂建東家的院子里等著。

呂金海拎著燒掉底兒的水桶，領著人從山坡下來。

呂建東見到他之后激動地淚水已經在眼眶里打轉，隨后又笑了起來。

“金海沒事兒吧。”

“建東爸爸，我沒事，這不挺好么！”

戴老大急忙沖出大門，四下看了眼，瞪著兩個眼珠子回來找金海。

“混小子，我家玉梅呢？”

“戴叔，她說回家換身衣服洗洗臉，一個姑娘家弄得像個包公似的，你也不嫌寒顫。”

“哦！那就好，那就好。”

此時，村里人全都圍了上來，他們已經把呂金海當成是村里的英雄，畢竟他救完火挽回的可是他們的房子跟寶貝，是他們的恩人。

呂建東非常客氣的請諸位村民進屋里坐，屋里坐不下就坐廚房里，他拿出煙給大伙分。

而呂金海卻累的一屁股坐在了院子里的磨盤上，看著從來沒有如此熱情的村民感慨萬千。

當年，呂金海被一個陌生人帶走，半路上，呂金海被呂建東接走，一直撫養長大，到現在已經十四五年過去了。

說起呂建東帶著呂金海開始并不容易，他一開始也就是到處收破爛，最多維持個兩人吃飯不愁。

可剛到廢品村的時候，這里的村民對他們家并不待見，還處處刁難他們，這件事一直持續到現在。

那次是五年前，金海剛十三歲，跟著呂建東到處收廢品，呂建東眼尖有經驗，在收下的一堆紙殼當中發現了很多純木漿紙，并將其單獨捆綁，至少能多賣幾塊錢。

可當他們將這些紙殼帶到廢品村的一家回收站里，正好碰上了也來這里賣廢品的日企后勤人員，他是個大胖子，賣個東西也不忘吃著雞腿。

因為呂建東他們的東西少，所以回收站的人先給他們稱稱，結果將木漿紙當成了草漿紙，少給了錢。

呂建東立刻找回收站的人理論，沒想到那胖子還插上了一杠子，直接將呂建東的木漿紙拆開了。

“你們的紙殼哪來的？”

“路上收來的唄。”

“該不是偷得吧？”

“不可能，我們雖然是收破爛的，但都是靠勞動吃飯，偷雞摸狗的事兒咱不干。”

大胖子橫了眼呂金海，認為他年紀小，會說實話。

“小孩，你說你們的紙殼哪來的？”

“買來的！”

“買來的？整個東海市，所有用包裝的企業，都是用的草漿紙，充其量是混合紙漿，用純木漿紙殼的，也只有我們家公司。老實說，你們的紙殼哪來的，不然我就報警了。”

回收站的人在門口生爐子，提了水壺回了屋，又給爐子加了把火，緊接著就跟了過來。

“胖經理說得對，人家是日資合作企業的高管，不會說謊，你們就老實交代了吧。”

呂建東火氣上來了，子虛烏有的事情，怎么就這么莫名其妙的按在自己的頭上。

他張口罵道：“老癟犢子，我整天到你這賣東西，我什么樣的人你不知道么？”

呂金海年紀小，更是忍不住火，立刻從車上跳下來，拉著胖子的手喊著：“不是我們偷的，是買的，我爸爸給了人家錢。”

“少來，就是你們偷的，再不就是你們有同犯，就是你們偷的。”

小孩經不起委屈的，呂金海氣的嗓子直冒煙，他立刻松開胖子的手，沖到了爐子跟前，抽出里邊的一根燃燒著的柴，直接扔到了胖子的三輪車上。

整整一車的紙殼，被他一把火點燃了，火勢瞬間大了起來。

“混小子，你干什么？”

“不是我們偷的，你是壞人，你不讓我們賣東西，我就不讓你賣。”

說話間，呂建東傻眼了，呂金海還在用柴繼續點著那些沒著的紙殼。

胖子甩起身上的肥膘就沖了過去，一把就掐住了呂金海的脖子，抬手就要打。

呂建東急忙攔住了他，將呂金海擋在了身后。

“他只是個孩子，雖然犯了錯，但你不能動手打人。”

“我打他怎么了，養不孝父之過，他么連你一塊打了。”

回收站的人急忙跑出來拉架，口中喊著快點救火，還能挽回點損失。

在回收站的幫助下，一車的紙殼被淋上了水，雖然火勢兇猛，但還是留下了小半車的紙殼。

胖子給呂建東父子兩個一通臭罵，直罵到他累了，才點了點手指：“你們說吧，怎么辦？”

“這些紙殼值多少錢，我們賠。”

“光賠錢？不行，我得帶你們去派出所。”

呂金海喊道：“去派出所我也不怕你，你是壞人，他們都是抓壞人的。”

呂建東急忙懟了下金海，讓他別說話。

胖子急了：“小兔崽子，今天不把你送到派出所，我都白活了。”

呂建東沉默了半天，輕笑道：“這樣吧，我們也不用你送，我們自己去，有什么事兒咱們都到派出所里說，到時候該賠多錢我們就賠多少。”

呂建東收了回收站的錢，騎著三輪車拉著呂金海往大隊派出所去。

胖子也急忙讓三輪車主載著他跟上去，生怕兩個人跑了。

進了派出所，胖子先沖了進去。

“警察同志，這小子放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