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張傾干笑兩聲，心中一萬只草泥馬奔騰。

“我怎么知道？我還想問你呢，你是怎么跑這來的！”

“還有，三哥你早不和我說，晚不和我說，偏偏現在你告訴你叫黃清明？”

“一個小小飯桌，有這倆人，我方了……”

張傾心思百轉，遲緩慌措道：“這就說來話長，我夜觀天象，有將星北移，故而算出是大乾丞相之子奔赴中原……”

孔端雙眸一亮，奇道：“你還有這般本領？”

黃清明呵呵一笑，解釋道：“我這個兄弟是逃難至此的，確實頗有幾分見識，只不過一向胡鬧，說一些稀奇古怪的話。”

“不過……”黃清明話鋒一轉：“孔端兄你當真是南朝丞相之子？”

孔端沒有否認：“不錯，我的確是丞相之子，但不是南朝，而是大乾。”

黃清明神情冷淡：“有什么不同嗎？”

“大蒼治世百年，如今雖呈亂世災荒，可那又如何，中原百姓只知世上有南朝，而不知有大乾。”

孔端直視黃清明，義正言辭道：“我此行中原所為的，就是讓大蒼二字重振于天下百姓的人心，興義軍，驅逐蒼狼，復我漢家江山。”

黃清明迎上孔端的目光，不復之前和善，冷冷一笑：“一個放棄自己子民茍求性命南渡的國家，不配讓百姓記起，更不配讓百姓為之流血奮斗。”

氣氛陡然凝重，場面一度尷尬。

東方未明一把拽住還欲爭辯的孔端，拉倒一旁，小聲道：“這有什么好爭辯的，要知道公道自在人心。”

“不！”孔端掙脫開東方未明：“我要辯，而且一定要辯個清楚明白。”

然而，孔端剛欲開口，卻發現早已沒了黃清明的身影。

張傾呆滯在桌角，久久難以平復心神。

四憨圍著張傾轉圈圈，似乎幻想自己是一頭拉磨的牛。

這時，離他們較近的飯桌有人說道：“三哥他們家祖上以前是大乾在中原時的官員，后來大乾決策南渡還主戰時是，也是堅定的主戰派。”

孔端恍然，他了解過那段歷史，當年主戰還南渡兩方一直僵持不定，后來皇帝選擇南渡卻是寒了不少人的心。

那人又道：“不僅如此，后來大乾三次北伐，中原呼應的軍民皆有三哥家人的影子，直至最后一次北伐，三哥家破人亡，大乾卻自絕北伐之軍……”

孔端心情一沉，后面的話已聽不進去，胡亂的點點頭，便向宴席外而去。

東方未明想了一想：“孔端是大乾丞相之子，待將來我去南邊豈不是可以橫著走，到時候我就帶著美人師傅一起去。”

“不過。”東方未明心思一轉：“話說他這口風也太緊了，瞞我瞞得如此之緊。”

東方未明未明瞧著那邊一臉懵的張傾，其臉上的懵都平添了一抹神秘。

他向身邊一靠：“你說他真的懂得觀天象……”

“誒！”

東方未明靠了一個空，他才發現孔端并在身邊，已然離去。

他無奈搖搖頭，嘆了口氣后，又打量起張傾與四憨。

孔端出了宴席，一眼便瞧見站在不遠處默默發呆的黃清明。

旋即上前，與之交談。

“你怎么跟出來了，難道非要與爭辯個是非對錯。”

黃清明察覺到孔端到來，不冷不淡的一笑。

孔端看著長身而立黃清明，雖然衣著陳舊，頭發稍有雜亂，但隱隱的一身氣度端是不俗。

又有陽光落下，垂在他半個身上，使孔端頓生一種得見大前天子王子安感覺。

黃清明雙臂抱在懷里，許久不見孔端發聲，邊側目看去，而孔端也剛好將黃清明的面目看的細致。

刀眼濃眉，面容朗逸，年紀亦不是太大，甚至與他相仿，只是所續的胡須極大的增加了成熟感。

孔端歉然一笑：“并無此意。”

黃清明冷笑一聲，言辭犀利：“那就是還有別的意思嘍？”

孔端嘆了一口氣，說道：“我無意爭辯，更無意為百年前那群肉食者洗面。”

黃清明輕輕抬眼，略有意外。

孔端繼續道：“三甲子大乾無道，方使中原無數豪杰備生逆反之心，引得草原蒼狼馬踏河山，天下淪喪。”

“那時，大乾錯的太多太多，也正因如此才會有南渡這樣的昏招，害了中原無數的百姓。”

“往事已矣，我會終結這一切，窮我一生，定不負中原百姓。”

“你？”黃清明嗤笑一聲。

“不錯。”孔端平靜道。

黃清明質疑道：“你憑什么覺得自己能做到，就因為你是大乾丞相之子嗎？”

孔端極具野性，中氣十足道：“就憑我是大乾天子的摯友，就憑大乾天子能派我來中原，就憑我這顆愿為天下安，一意北伐的心。”

“你就不怕成為下一個岳峰？前車之鑒呀。”黃清明戲謔一笑，面露饑色。

孔端微微一笑，道：“倘若岳武穆下場便是我的結局，我歡喜還來不及，流芳百世，千古聲名，豈不美哉。”

忽的，孔端神情堅毅，哀嘆道：“死有何懼，只怕中未復。”

黃清明看著孔端，一時間雙目失神。

半響，黃清明抱拳肅然道：“孔兄乃不世英杰，清明敬之嘆之，適才多有失言，還望勿怪。”

孔端輕輕一笑，表示并不在意。

不知不覺兩人的關系逐漸拉近，越聊越投緣，像是多年未見的好友，聊的事情也多了起來。

兩人最后還聊到了江湖與武林。

孔端問道：“黃大哥，那你告訴我什么是江湖，與我南方的武林又有什么不同之處？”

黃清明思索片刻，說道：”南方武林門派林立自古興盛，傳于世家，豎于高閣，講求實力正邪，而江湖中人起于微末，興幫成派，多因一個義字。

孔端不解：“義字？”

黃清明解釋道：“為小義可兩肋插刀，可生死與共。”

“為大義，可為國為民，為天下蒼生。”

孔端精神不由一震，黃清明所言令他難以想象，江湖之義，深入其心。

接下來的幾日，孔端與黃清明的關系飛速升溫，若是外人不知，幾乎會認為兩人是親兄弟。

一個為人赤誠，一個豪氣干云，且都胸懷天下。

這幾日孔端也了解那日為何會有大蒼上千鐵騎攻臥蠶山，起因是黃清明在幾個官軍手里救了一個女子。

可惜那個女子被救下后就一直重傷昏迷，具體為何引得如此重兵追殺，尚不明了。

東方未明在和四憨張傾接觸幾日后，耐不住張傾糾纏，分別傳給兩人一套適合的武功，便下山趕赴鈞洲的清涼派。

孔端則留在了臥蠶山，他認為他要找的人已然找到，就是黃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