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三坐下，街道人流紛紛，地攤更是熱鬧，男女老少皆有。各種聲音在空氣里傳播，許三喜歡這樣，喜歡熱鬧。在鄉下許三只有村子里辦酒席才能體會熱鬧的場面，如今又能再次體會，實是快樂。惠蘭則不一樣，在外吃飯吃多了，如同平常。

一會服務員才忙過來，才來惠蘭這。這服務員與其他地方的服務員有所不同。穿著上，穿得五顏六色，特別顯目；動作上，沒有特別大的動作，毫無低聲下氣的意思；聲音更是剛柔并濟，甜美動聽。

服務員端上兩杯熱茶，先是擦了擦杯面。手又呈現一個八字，把茶穩穩當當的端在兩人面前。然后從懸掛在面前的圍裙包內抽出一張紙，一張很硬的紙，上面寫著一排又一排的字。

服務員小心翼翼的把這張硬紙放到惠蘭面前：“顧客你想吃什么，就看上面的，店里的特色都在這上面寫著，考慮好了就跟我說，我的記憶可好了。”服務員的說話聲與甜美的微笑一同裸露出來。

“好！”

惠蘭看了一眼后，就看向了許三：“許三你自己選一個吧！選一個喜歡吃的，姑姑請客，隨便點。”許三看了看姑姑遞過來的菜單，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他有點猶豫，上面的菜名有一些他都沒有聽說過，更別說吃過。于是他點了一個聽起來有肉的菜名：“來一個小炒牛肉吧，大份的。”在一旁的服務員立刻回答道：“好的。”

許三點完后又把菜單遞給了姑姑，惠蘭也點了一個菜，總共兩個菜。服務員很快就走了，走的方向是廚房，廚房并不遠。這個廚房沒有一般家里廚房一樣，這個廚房只是簡陋的一個木房子。外面用的是布搭在上面的，這是一種防水布，這布在當時還算是很先進的東西。

服務員走后惠蘭與許三開始聊天，聊的基本上是接下來該怎么辦，還有許三自己對未來的看法。不知何時許三這桌的旁邊那桌來了幾位婦人。大都是四五十歲的女人。一個很胖，一個微胖，一個穿著旗袍的苗條婦女。這些人是有錢人家的夫人，不用干活，每天都是過著養尊處優的日子，這些貴婦人，大都喜歡聚在一起聊聊天打打牌，為的大概是緩解寂寞吧！

許三和惠蘭都注意到了這幾位貴婦人，可能是這幾位婦人太顯眼了。服務員來得也很快，對這幾位婦人服務員的態度變了；語氣與聲音都變了。變得下氣了

幾個貴婦人點了很多菜，幾乎點齊了整個菜單。服務員離去后，幾位貴婦人開始嘮叨。許三與惠蘭就沒再注意這些人，繼續聊天喝茶。

過了幾分鐘許三和惠蘭再次注意到旁邊的貴婦人，原因在于這幾位貴婦人提到了“豆腐西施廠”。那幾位貴婦人聊得很激情。胖女人：“你們知道豆腐西施廠嗎？聽說里面是專門給礦場找人的。”

苗條婦女：“我知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我遠方表哥進了這個廠，自從表哥進了廠就沒有了聯系。我才去公安局查，才發現沒有這個廠。唉，當初真應該叫他不要去，現在想來很是后悔。”

微胖婦女：“啊！這樣啊！我哥還打算去這個廠，看來回去后得叫他不去那個廠，還好姐妹們及時告訴，要不然我那個哥哥得。”微胖婦女說到這哭了起來，看上去很傷心。

微胖婦女抹了抹鼻子：“為什么警察，不去查封這個廠啊！這個廠太禍害人了。”

苗條婦女：“你有所不知，那個廠的老板與警察局局長有親戚關系，要不然早就封了。這個社會就是這樣，沒有權力，什么都干不了。”

三位婦人說完，又開始聊其他的。許三和惠蘭只聽見這幾句，其他話好像對他們并不重要，他們關心的也是這幾句。回過頭的許三開始思考，同樣惠蘭也開始思考。許三可不想玩失蹤：“姑姑，要不我明天就不去那個豆腐西施廠了，你也聽見了剛才那三位貴婦人說的話，我可不敢去了。”惠蘭聽了剛才那番話也是有些擔心許三，萬一把許三也弄失蹤了，那可就罪過大了，惠蘭也得對許三負責，而且老天爺還給予提示：“那咱就不去那個廠了，雖然不知三位貴婦人所說的話是不是真的，我也不能拿你生命開玩笑。咱們再找工作，工作多得是咱不在乎這個有危險的工作。”惠蘭說這話很有氣力。

許三輕輕地回了一個“嗯”字。

飯后許三與姑姑又繼續找了，只不過這次找的是能招學徒的工作。原因可能是許三才十四，年齡偏小，工廠又害怕招童工。

許三與惠蘭尋找了大半天，最后把許三安排在了一家飯館。之所以安排在這個飯館，原因有兩個：一是廚師這個工作餓不死人并且還能在社會上立足，二是許三很喜歡這個職業。無論學什么都得對此有興趣，不然再怎么學，都是徒勞的，對于本人來說是沒有任何價值的。

許三要跟學的廚師也不一般，雖然是一家小飯館里的廚師。這位廚師拿過很多廚師獎，還是一個中西餐都能做的大廚。正因為是一位大廚，惠蘭才讓許三去當學徒，希望以后能得到好發展。可正因為這是一個大廚，開價特別高，即使是當學徒。這是惠蘭該解決的問題，只不過這大廚的開價惠蘭還是能接受的。為了許三的未來，她愿意付出，哪怕是她做不到的事情，她也會盡全力。她愛許三，從心底里愛。

本來這件事已經是板子上的釘子，牢固了。不曾想被姑父給打了一個回馬槍。可能是姑父還是記恨他們家，或者記恨許三。

回家的許三終于不悲傷，已經快習慣了這處境。可能是找著可以改變這個該死命運的方法了吧——當學徒。他很開心的幻想著未來姑姑看著自己拿著很多很多代表榮譽的獎項，幻想著有一天姑姑一家吃著他做的飯很開心滿足的樣子。想著想著他越來越興奮，吃晚飯他吃得很開心，吃得很快樂。他看周圍的人事物皆是那么的舒服。他開始喜歡現在，喜歡這個姑姑，喜歡姑姑一家，喜歡這世界。

可是幻想是不可能實現的。晚飯后姑姑與姑父還有許三一起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姑父移動了那貼于鼻子的黑色眼鏡開口道：“惠蘭，今天帶許三找工作怎么樣了，找到沒，我有個同學是當大官的可能幫的到許三，安排一個輕松工作還是可以的。”

“不需要你那個什么狗屁同學了，即使沒有找到也不需要你那個同學幫忙，我還不知道你那同學是什么人。”

“惠蘭不要這么講，我也是為了許三好嘛！不然我都不會聯系我那些老同學的。”

“我都說了許三找著了，不需要。”

“好吧！”

爭吵之后沒過多久，惠蘭夫妻倆就睡覺去了。許三也沒多看電視，電視對許三來說已經沒意思了，看著電視也是徒增悲傷罷了。許三還是如昨晚一樣睡沙發今夜的沙發感覺沒有昨晚的那么死硬，帶著一種特殊的柔暖，許三很享受，許三覺得很舒服。在這特殊的柔暖下許三很快就睡著了，沒有什么煩惱的睡著了，睡著的許三的臉是那么的和睦甜美。

不知過了多久熟睡中的許三被爭吵聲驚醒，爭吵聲是姑姑房里發出來的。許三起初坐著，打算姑姑不爭吵了再繼續睡覺。不曾想姑姑與姑父的爭吵中提及了他的名字，這不得不引起他的注意。他沒有繼續呆呆的等著，他來到姑姑房門，打算聽聽姑姑與姑父到底在說什么？爭吵關于他的什么？這時爭吵更加激烈，許三靜靜的聽著，他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里面還在吵著。“不就是一千多塊錢嗎？你還舍不得，你看看許三這個孩子多可憐啊！咱們應該幫助他挺過這個難關。再說他與咱們是一家人啊！”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了出來。接著又有男聲：“不能給他錢，一分都不行。”

女：“這是為什么？”

男：“你忘記當年他們家怎么對你的，你還幫助他們家，你是不是傻。”

女的聲音比先前要弱小一些：“我不計較當年事可以了吧！再說當年是當年，現在都已經過去這么多年了，其實我早已經不計較當年事。”

男：“你不計較我還計較了，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受委屈。聽我的吧！”

女：“我自己的事情你來計較什么，你不給我就把孩子的書學費拿來給。”

男的聲音越來越大：“你要是把孩子書學費拿去交學徒錢，我就跟你離婚！”男的說完氣得拍桌子，呼氣中帶有咳嗽。女的開始哭泣喊叫，空氣里充滿了悲傷與怒氣，還有各種聲音。許三這時感覺空氣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房子里面也沒有了說話聲，只有淡淡的憂傷順著門縫飄逸出來。許三開始覺得不應該來聽，他應該躲得遠遠的，越遠越好。

他開始覺得這是他的錯，姑姑與姑父吵架，全怪他。他不應該來這個地方，這個與他不服的地方。他不能讓姑姑姑父離婚，他沒有那么惡毒。他滿腦子都閃現著：“這都是我的錯。”

他也沒有想到現在竟然成了這個樣子，這個不好的結局。他得要解決這一件因為他而起的結果，也只有他才能解決這還沒有開果的結果。可是他又一想，現在還能去那里，現在已經是夜晚，外面的涼風很刺骨外面很空曠，外面他不熟悉，外面的人他一個也不熟悉。即使他出去了，離開了這個安全的房子。他又能去那里了，他的那個家已經被地震這個惡魔給殘害得連一個渣都不剩。他沒有錢，他什么都沒有，只有一件破破爛爛的衣服和褲子。他這么一想，他開始猶豫。

他不敢離開這，離開這所房子。可是又一想姑姑一家人，姑姑對他的好他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現在姑姑為了他能有一個安定的生活，跟姑父吵架，甚至還提到離婚，想到這許三開始焦躁不安，他不知該怎么辦才好。為了姑姑，自己又得面臨困苦。為了自己，姑姑與姑父離婚，從此姑姑孤零零一個人，即使孩子跟她，她也會悲傷交加。為了自己，還會破壞一個幸福的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