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上的天空很藍很藍，那是一種均勻的淺藍色，一縷縷白云像是散開的棉絮一樣在藍天上鋪開，在熱烈的陽光下，像是加了什么亮度濾鏡似的，是一種明麗活潑的色彩。

看著這樣的天空，心情似乎也會變好了呢。

陳新躺在草地上，漆黑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看著頭頂上的天空，嘴角微翹，像是心情很好的樣子。

在他旁邊不遠處，陳少主很不講究地席地而坐，他手里拿著一張地圖，修長的手指在地圖上移動，似乎在研究接下來的游歷路線。

陳新側過頭，看向認真研究的少年，明明是坐在地上這樣粗魯的行為，在陳少主做來卻別有一番瀟灑，或許……是因為他的衣服和氣質？

陳新挑了挑眉，笑了，笑容燦爛，卻看不出什么明顯的情緒，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過了一會，他止住笑容，起身走到陳少主的身后，他俯下身，靠在少年的肩膀上，看向陳少主手中的地圖。

——明明從同感中他也能同時“看見”地圖，他卻偏偏要多此一舉，親自用自己的眼睛“看”。

兩張相似的臉湊在一起，還是一模一樣的動作，恍惚間有種照鏡子般顛倒的錯覺。

然而一個是不知道，一個已經習慣了，不覺得這有什么，所以這詭異的一幕就像是往常一樣，沒有任何人在意。

陳少主看著地圖，在很認真地思考接下來的計劃，而陳新也看著地圖，也很認真地“思考”著陳少主接下來的計劃。

夢里十年，是小孩到少年的十年。

這十年陳少主成長飛快，從一個只是喜歡練武的小孩，成為了現在明心定性，明確自身目標的武者。

陳新微微偏頭，看著近在咫尺的面孔，這還是一張很年輕的臉，他還記得，幾年前小孩剛加入飛云門，對師父詢問未來目標時的回應。

當時小孩還很中二地想，作為穿越者就要有一個偉大的目標，于是小孩就定下了一個“破碎虛空”的宏大目標，對師父則很“謙虛”地說自己要成為天下第一。

那時候的小陳新怕是萬萬沒想到，他這個隨意定下的目標后面會真的成為他武道前進的道標。

是什么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陳新的眼神悠遠，啊，是從看到那些藏書之后吧，古往今來，從來就沒有破碎虛空這一個說法，這個世界上就沒有破碎虛空的人，于是，知道了這些，還在中二期的小孩就對這個目標認真起來了，類似于我要成為破碎虛空第一人，開創武道新世界的使命感？

陳新輕笑了一下，當然，這么快就堅定了目標，或許也有晉級地階的原因吧，畢竟晉級地階……就是要明悟自己的本心啊。

其實看了這么久，陳新已經有了一種明確的預感了，如果這是一本小說，那么這位與自己同名的人就一定是主角，這個主角將開創一個武道的新時代。

陳新回想了下少年的經歷，肯定地點了點頭，一定是這樣。

十四歲就成為地階高手，定下破碎虛空的目標，在這之后還遍覽群書，發現功法不足，開始研究自創功法。而在自創功法后，散功重修不過幾個月就重新修煉回地階，自創的功法修煉的效率和效果比舊有的更好，這樣的人不是主角，什么樣的人才是主角？

就連現在的游歷，也是為了遍覽天下的修煉功法，然后創造出能支持自己破碎虛空的強大功法。

陳新現在都能想象成后面的劇情了，修煉功法是門派的不傳之秘，肯定不會輕易交出來，再之后主角一定會經歷重重困難才能拿到秘籍，期間各種門派阻礙追殺還有情緣等等可以水幾百萬字，最后呢主角成功創造功法，破碎虛空，成為江湖上新的傳說，開創武道新時代，從此人人向往破碎虛空什么的。

講真，這一眼就能看透的發展真的有點無聊啊。

陳新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他現在真的有點厭倦了，雖然有同感，小孩研究創造功法的感悟想法他都能感受到，就像是他親身參與了一樣，可這畢竟不是真的，也不是他自己的想法，他不屑也懶得要。

——他喜歡武學，也只是喜歡武學而已。

陳新直起身，他抬起頭，看向天上明亮的天空，嘴角上揚，勾勒出一抹燦爛能閃瞎人眼的笑容。

為什么小孩創造的新功法會與武盟的修煉功法如此相似？為什么這個世界也有同樣的九宗？為什么九州的地理也與武盟類似？為什么小孩的經歷與傳說中的武神這些像呢？為什么……

這些問題里或許隱藏有什么天大的秘密，可陳新不在乎，他不在乎什么秘密，也不在乎少年之后的經歷是不是和他“預測”的一樣，他只在乎自己，只在乎自己的想法。

——隨心所欲，從心而行。

這一向是他從有意識以來的行為準則，無論什么也不能阻礙到他，用文藝點的話來說，這是他的武道之心，只要道心不破，他的行為就不會變。

“是時候了……”

黑發少年笑了一聲，他伸出手，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蒼白的指尖像是碰到了什么東西，微微的停頓之后，就是毫不猶豫地插了進去，霎時間，一聲清脆的碎裂聲驟然響起！

這聲音就像是玻璃破碎，又像是裂帛被撕開，清脆而刺耳。

隨著聲音響起，一道道漆黑的縫隙在少年的指尖裂開，裂縫越來越大，越來越長，像是蛛網一樣迅速蔓延，所過之處，所有的事物瞬間失去了鮮活的色彩，像是被定格又被撕開的畫卷一樣，充滿了死寂的暗淡。

“——”

世界定格，詭秘的囈語從虛無處回響，不詳的氣息從空白的黑暗中傳遞而出，仿佛有什么蠢蠢欲動的詭異之物想從黑暗中沖出。

陳新收回手，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那些裂縫，面對這樣詭異恐怖的場面，他卻沒有一點害怕，臉上的笑容反而越發燦爛起來，就像是突然發現了自己有了新玩具的孩子，新奇而躍躍欲試。

“喵——”

悠揚而慵懶的貓叫聲，就在這個時候忽然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