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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九年義務教育都教會了她什么

  • 北緯三十三度春
  • 聞人可輕
  • 6583字
  • 2019-08-16 10:06:09

夢魘里是春日午后,陽光變得濕熱、溫潤,把人困在里面掙脫不了。香甜的味道順著發(fā)絲鉆進他的鼻腔,那人帶著軟軟的笑聲,令人著迷的觸感,以及怎么看也看不清的面龐,來到他身邊,黏上他。

感官能接受到的一切信息,都真實得可怕,可怕又讓人忍不住沉淪。

幾許激昂的焦灼和掙扎過去,剩下了徹頭徹尾的無力和空虛。

之后,那人的臉卻突然清晰起來,好看的眉眼,高高的唇峰,臉上掛著坦蕩又純粹的笑,突然的湊近讓他心跳狂亂,遵循本能想要把對方用力抱住。

“哐當!”

樓下巨大的摔砸聲不合時宜地傳來,唐意風霍然睜眼,驚坐而起,滿身大汗。

緩了一會兒,他頭疼地套上衣服直奔衛(wèi)生間。

等他洗完澡出來,羅消正好從外面回來,開了門,光著上半身,T恤搭在肩膀上,下半身掛著一個大花褲衩,是昨天的衣服。十六歲還沒滿,但黑眼圈已經(jīng)快要蔓延到下巴上了,身體還沒長開,五官卻很好看。

他一只手拎著豆?jié){油條,一只手伸在褲子里,抓癢?

抓完后,手掏出來擱鼻子底下聞了聞,可能味道還在可接受的范圍內(nèi),于是就著那味道從袋子里拿出一根還滋著油的油條遞給剛睜眼的唐意風:“表哥,樓下的油條,回來順道買的,你起來正好,趁熱吃。”

唐意風用毛巾擦了擦頭發(fā),嫌棄,但沒直接表現(xiàn)出來。看了一眼掛在墻上的鐘,六點差一刻。

“你吃,我出去跑步。”

羅消不再跟他客氣,油條輾轉到了自己的嘴里:“你出了小區(qū)大門往右手邊走三百米,是我的初中向塘中學,咱操場剛修完,塑膠的,跑起來賊帶勁了。”

唐意風在鞋架上選了一雙跑鞋:“好。”

“記得帶鑰匙,我洗個澡,還要出門的。”

唐意風直起腰,裝模作樣地關心:“又去網(wǎng)吧?”

羅消嘿嘿一笑,眼里帶著光:“中國移動贊助了一場對抗賽,怎么樣,要不要來觀戰(zhàn),我可是隊長喲。”

“幾點鐘?”說得像是他真的會去一樣,實際上不過是禮貌性地問了一句。

羅消把時間告訴他,也沒期待他會去,畢竟他們倆之間那一來一回的虛情假意,就差寫腦門上了,并翻譯成八國語言告知對方了。

要不是爺爺奶奶走之前交代了又交代,羅消這會兒應該正在網(wǎng)吧睡回籠覺,而不是顛顛地回來給他買早餐,完了別個還不領情。

清晨的起州還延續(xù)著昨天晚上的某種涼爽,空氣里帶著一絲難得的平靜。

只是這平靜,到唐意風下樓站在院子里的那一刻,終止了。

對面樓三單元里出來了兩個人,其中一人懷里抱著一個相框,A4紙那么大,相框里面的照片是黑白的,乍一看很像遺照。

實際上——

“站住,”江浮從單元門里沖出來,一把抓住其中一人的胳膊,也不管力量的懸殊,張口就是質問,“你們拿我爺爺?shù)倪z照干什么?”

——還真是。

被抓胳膊的那人右肩上文著一只粉色的美羊羊。

“美羊羊”使勁一甩,江浮倒退兩步撞在了單元鐵門上,“咣當”一聲,疼得她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

“你媽說的,東西讓我們隨意搬。”“美羊羊”好心告知。

“問題是,我爺爺?shù)倪z照不值錢啊。”江浮揉了揉肩膀。

“美羊羊”仗著人高馬大,把遺照往頭頂上一舉,讓她夠不著:“小姑娘,你們家有值錢的東西嗎?”

這個還真沒有。

“美羊羊”低下頭,十分社會地來了一句:“但是,情義無價啊。小姑娘,要想拿回你爺爺,記得讓你媽還錢。”

疼勁過了,江浮恢復淡定,好言相勸:“那女人已經(jīng)和這個家沒有關系了,你講講道理,不管是她欠了錢也好,殺了人也罷,都輪不到這個家來為她善后。倒是你,抱著我爺爺?shù)倪z照滿大街跑,就不怕他老人家晚上去找你?”

“美羊羊”后背一涼,拿著遺照的手微微有些顫。

江浮不動。

兩秒鐘之后,“美羊羊”嗤笑:“你少嚇唬我,我又不是第一天出來混。再說,你見過幾個討債的講道理?”

“不講?”江浮跟他確認。

“美羊羊”十分倔強:“不講。”

很奇怪的直覺,唐意風在心里替“美羊羊”默哀了一下。

“那好,”江浮抬起頭,雙手握成喇叭狀,仰天大喊,“快來人啊,我爺爺就要被搶走啦!”

唐意風:“……”

江浮喊完那句話之后,兩分鐘不到的時間里,就從兩邊樓道擁出來了十幾個剛剛睡醒或者還在夢中的少年,拖把、搟面杖、掃帚、花瓶逮住什么拿什么地將兩個討債的圍了一圈。

就連洗澡洗到一半的羅消都頂著滿頭的泡沫,飛奔下來給她增加人氣了。

兩個逼債的瞬間傻眼了,江浮雙手環(huán)抱,抬了抬下巴,問:“還不?”

這話問完,十幾個人又往兩人身邊湊了一下,圓圈直徑以肉眼可觀的速度在變小。

“美羊羊”畢竟是見過世面的,被威脅一下……就毫不猶豫地把江浮爺爺?shù)倪z照還了回去。

原本完好無損的相框右上角被撞出了一條縫,前一秒還毫無表情的江浮,這一刻眼睛驟然一縮,臉上的表情開始有點不對勁起來。

就在唐意風認為她會指使那幫二貨動手攻擊那兩個討債的人的時候,江浮卻一聲不吭地轉身鉆進了單元門。

家嫆宿醉未醒,那兩個討債的人剛出門,她就又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床上,好像那些人根本不是沖她來的一樣。

江浮帶著怒氣回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再次睡著了。

“起床。”

江浮朝床沿上使勁一踹,席夢思彈了一下。

家嫆睜開眼,啞著嗓:“干嗎啊,我還沒睡好!他們走了?”

“你有病吧!欠了錢為什么要留奶奶家的地址?”

家嫆反問:“我沒固定的地方住,不留這里留哪里?”

“我說你究竟懂不懂‘離婚’的意思啊?你有沒有地方住和奶奶有關系嗎?”

家嫆嫌她吵,眉頭皺著:“跟她沒關系,跟你也沒關系嗎?我是你媽,我活著,你就不可能甩得掉我。”

——那你就去死好了。

這句話,在這兩年里,她實在是有無數(shù)次想脫口而出,就像現(xiàn)在。

但她不能:“這次,又欠了多少?”

得忍,因為那的確是她媽。

拋開她們生物學上的關系不講,她要是不忍,家嫆就會找她奶奶梁世安,耍賴也好,撒潑也罷,只要能弄到錢,臉對家嫆來說根本不算什么。

家嫆不要臉,但江浮要。

家嫆十分坦蕩地回:“不多,你奶奶把贍養(yǎng)費給我,就差不多了。”

“你能不惦記贍養(yǎng)費嗎?我奶奶每個月就一點退休工資,給你了,你以后給她養(yǎng)老送終?”

家嫆嘴一撇,像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想得美!她有沒有錢跟我有什么關系?我要贍養(yǎng)費,那走的是法律程序,到哪兒都有理說。”

江浮不是第一天認識這樣的家嫆,知道跟她理論不出什么結果,也就懶得再費口舌,承諾:“我會跟我奶奶說的,但她肯定沒辦法一次性給一年的,和之前兩年一樣一個月一給,可以?”

這話家嫆很受用:“給就行。”

“行,你就趕緊走。”

家嫆向江浮伸手:“身上還有錢沒有,給我點,我下樓‘過個早’。”

江浮翻了個白眼,無語到想要原地爆炸,最后還是忍著把口袋里面額最大的一張紙幣掏出來給了她。

家嫆剛轉身,江浮就把她睡過的床單被套扯下扔到地上,不解氣,還上腳踹了兩下。

看著上面的臟鞋印,江浮又頭疼了,嘖,還得她自己洗!

唐意風跑完步回來,樓下早餐攤上稀稀拉拉地坐著幾個人,要么是不用上班的老人,要么是放了暑假的學生。

江浮一個人坐在桌邊,身旁的椅子上放著一堆也不知道是準備扔掉還是拿回家的床上用品,桌子上擺了吃的,她正低著頭就著豆汁泡油條。

唐意風現(xiàn)在有點不知道怎么面對她,明明什么都沒做,但心里就是慌。他低下頭隨手撩起T恤下擺擦了一下臉上的汗,形狀漂亮但又不夸張的腹肌正好落進江浮眼里。

“哇!”隔著好幾張桌子,江浮眼睛一亮,直接夸贊,“表哥你身材不錯嘛。”

前一秒還在想著要不要上去跟她打個招呼,下一秒唐意風直接買了一屜小籠包帶走了。

江浮笑了笑沒當回事,瓷白的碗里盛著乳黃色的豆汁,豆汁里映著頭頂上淡青的天和細細交錯的電線。她低頭順著碗沿喝了一大口,抬頭的時候發(fā)現(xiàn)額前有綹頭發(fā)不小心沾上桌子上的豆汁。

她“嘖”了一聲,剛準備喊老板送點紙過來,眼前就出現(xiàn)了一張紙。

遞紙給她的人,手指很好看,指甲剪得很短,看起來很干凈的樣子。

“謝謝啊。”

對方?jīng)]回,直接坐在了她的對面。

江浮抬眼,對方正光明正大地看著她,眼睛清明干凈,瞳孔顏色很淡。

江浮擦頭發(fā)的動作突然變得有點慌張。

唐意風指了指自己左邊的嘴角:“你這里粘了東西。”

“哪里?”

唐意風耐著心,繼續(xù)拿自己做示范:“這里。”

江浮找了好久還是找不到正確的地方,笨手笨腳的樣子實在是和她一個小時之前的囂張無法重合。

唐意風起身越過桌子,忽然靠近的臉,帶著輕淺的呼吸和偏高的體溫撲向江浮。

江浮猛地睜大了眼睛,木頭似的定住了,他卻自然而然地伸手幫她擦掉,然后重新坐下,手帕紙被他從袋子里扯出來了一張。

又扯了一張。

繼續(xù)扯。

第四張。

紙巾滿滿當當?shù)劁伷搅税ぶ哪前霃堊雷樱@才不慌不忙地把提在手上的小籠包放下。

江浮:“……”

他咬了一口小籠包,可能不對味,放下沒吃:“可以跟你問下起州中學在哪里嗎?”

江浮還沉浸在那個讓她有點慌亂的場面里沒走出來,整個人顯得很傻氣:“哦,起州中學啊,很變態(tài)的,食堂吃飯靠搶,去得稍微晚一點連湯都喝不到。還有啊,中午午休不讓上廁所,被抓了是要扣班上分的,哎,你說,廁所都不讓上,是不是很反人類?你打聽起州中學干什么?”

唐意風:“……”到底誰問誰?

昨天晚上唐扶生打來電話囑咐他無論如何都要在開學前去起州中學拜訪一下校長。

但他沒說實話:“想提前去熟悉一下學校。”

“哦,你要去起州中學讀書是吧?”她話鋒一轉,十分驕傲的語氣,“知道《高考押題寶》出自哪里嗎?”拍了拍胸口,“就是我們起州中學教研組的杰出成就。不跟你吹,你上網(wǎng)隨便搜一下,就知道起中在全國高考模范學校中有多出名。對了,你讀高幾?”完全是牛頭不對馬嘴,并且東拉西扯的功夫相當了得。

“高二。”唐意風順著她。

“哎,這么巧?正好我高一讀煩了,也準備讀高二。咱們小區(qū)讀高二的還有長春,不過他在鄰省讀,姜茶跟我同校,溫想在十八中。長東和我們許同志也在起中升高三了,羅消今年初三,毛尖高一……我跟你說,許同志的成績是我們當中最好的,有不會或者不想寫的作業(yè),盡管拿去找他,他嘴上會拒絕,但身體誠實得很,你只要夸他聰明就行了,他就是那么虛偽。”

她一副完全收不住的架勢:“還有啊,對面包紗廠的那個鐵觀音經(jīng)常在起中附近活動,不干正經(jīng)事,專門欺負你這種看起來好欺負的。”

唐意風:“?”我看起來好欺負?

江浮提醒他:“以后要是碰到了,你可一定要繞道走。當然了,如果我在你身邊就不用啦,我罩著你他不敢把你怎么樣的。還有還有……”

唐意風:“……”

“所以,起州中學到底在哪兒?”不打斷她,她估計能說到天荒地老。

江浮把最后一口油條塞進嘴里,自薦:“我?guī)闳ァ!?

不好的預感。

唐意風回家沖了個涼,下樓,江浮已經(jīng)等在他們單元的門口。

她身上穿著和昨天同樣款式的背心和短褲,只是換了個顏色,唐意風懷疑她是不是批發(fā)了一沓,每天換個色。

她蹲在花壇邊沿,手中拿著游戲機,正全神貫注地玩游戲。

技術看起來超級爛。

他隔著不算近的距離,目光掃過去就能看到她錯失了好幾個通關的機會。

手指實在不靈活,小腦看起來也不發(fā)達的樣子。

盡情投入時鼻子一抽一抽的,看起來,還有點可愛?

唐意風甩了甩頭,可愛個鬼可愛!

聽到腳步聲,江浮抬起眼皮,分了零點零一秒的神,就game over了。她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鼻尖聳了聳,面部表情前所未有的放松和真實。

僅僅只是一瞬間的真情流露,很快她就恢復了那副滿不在乎的常態(tài),把游戲機往身后自行車的車簍里一丟,拍了拍后座:“上來吧。”

唐意風走過去,看她做好了騎車的準備,疑惑:“你帶我?”

江浮很自信:“有問題?”

你說沒,那就沒吧。

于是兩分鐘之后——

騎車的人捏住車剎,氣喘吁吁:“你容我緩緩,我一定蹬得上去。”

是,這不超過10°的小坡,你可以的。

“你坐穩(wěn)了啊。”

嗯,我和泰山是兄弟。

“我要發(fā)力了啊。”

你倒是發(fā)啊。

“嗯……呀……啊……”

唐意風:“……”

通往起中的書山大道兩邊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遠處的人工湖里有人正乘坐改版的烏篷船觀光,電動馬達在水中突突作響。

江浮站在自行車后輪伸出來的杠上,雙手扶著唐意風的肩膀,時刻準備放飛自我。兩人穿過菜市場的時候遇到熟人,她還順了人家兩把蓮子,剝開之后,上面沾著晶瑩的水珠。

她上身往前傾,然后腦袋湊到了唐意風臉跟前,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精準地找到他的嘴巴,然后往里面送了一顆。

微涼柔軟的指尖帶著水汽,在唐意風的嘴唇上不經(jīng)意滑過,而她自己則毫無知覺并準備剝第二顆。

騎車的人卻一恍神,握著車把的手像不是自己的了一樣,自行車在人行道上東扭西歪,處于即將失控的狀態(tài),并有撞向湖邊護欄的趨勢。

江浮“啊啊”幾聲,大叫了出來。

唐意風反應過來,快速捏住剎車,雙腿點地,江浮卻因為慣性狠狠地撞在他的背上,手中的蓮子盡數(shù)灑了出去。

唐意風擰著眉毛扭頭,江浮卻惡人先告狀:“你不是說你騎車的車齡很久了嗎?”

唐意風:“……”怪我?

江浮指著灑了一地的蓮子,十分可惜地說:“專門給你要的,你才吃了一顆呢!”

想發(fā)的火突然發(fā)不起來了,唐意風下意識地將嘴里的那顆蓮子咬破,鮮甜的滋味瞬間充盈了口腔。

一路過來的燥熱好像也被撫平了,他重新正了正車頭:“坐好。不要站著。”

“你不是不讓我抱你的腰嗎?我怎么坐?”江浮無法理解他哪兒來那么多事,這兒不能挨,那兒不能碰,難道是嬌花嗎?

唐意風拿她沒辦法,妥協(xié):“抱吧。”

“啊?”江浮理解了一下,然后笑得不懷好意,“你是說我可以抱你的腰?”

“可以……”

江浮跳上后座,毫不客氣地環(huán)住他的腰,手閑不下來,十分好奇地在剛才看到有腹肌的地方捏了捏。

“吱!”

已經(jīng)往前滑了幾米的車輪再次被剎住。

唐意風扭過身,盡可能地維持風度:“你干嗎?”

江浮抬頭,很蒙:“啊?什么干嗎?哦,不能摸?”

“……”

“他們幾個都沒有,我好奇嘛,好了好了,不讓摸以后不摸了。摸一下又不會掉,小氣勁。”后半句她是嘟囔著說出來的。

唐意風真的特別想知道九年義務教育都教會了她什么。

十分鐘后抵達起州中學。

“我很快下來。”唐意風彎腰鎖上車把鑰匙遞給她。

江浮覺得唐意風太有意思了,連鎖個車都那么認真,接過鑰匙笑了笑:“去吧,我等你。”

這個點的氣溫已經(jīng)升上來了,唐意風往前走了兩步又停住,扭頭:“一起上去嗎?”

江浮沖他擺了擺手,壞笑:“干嗎?算了,校長又不是你家長,沒有一起見的意義。”

大概是已經(jīng)知道她有多不正經(jīng),唐意風也不跟她計較:“要是熱的話,你可以先回去。”

“我會看著辦的,去吧。”

雖然還沒開學,但教職工和一些住在偏遠郊縣的學生已經(jīng)提前來學校報到了。校園里除了江浮還能看到幾個略微有些眼熟的面孔。

江浮沒多想,從車簍里拿出游戲機,找了個陰涼地兒蹲著準備重新通關。

校長辦公室在科技樓三樓,出了樓梯間,右手邊的第二間。

門關著,唐意風抬手敲了敲。

“進。”聲音沉洪有力,和唐扶生的有得一比。

唐意風推門進去,校長停下正在敲鍵盤的手,抬起頭往門口看去,忽然有些發(fā)愣。

“扶……扶生?”

唐意風花了兩秒鐘來理解他的反應,然后非常有禮貌地叫了一聲“張叔叔”。

張照臨回過神,尷尬一笑,立馬起身招呼他:“意風是吧,哎呀,都長這么大了!哈哈,跟你爸年輕的時候真是一模一樣啊,來來來,別站門口,快進來。”

唐意風朝他走過去:“我來起中,要給您添麻煩了。”

張照臨沖他擺擺手,一把將他按在沙發(fā)上坐下:“我跟你爸,那是一個部隊爬滾過來的,我們之間不說這個。你爸還好吧?”

“挺好。”

“還是一年到頭忙得不著家?”

“是。”

“我就知道他,他那個人啊,一腔熱血全部獻給了祖國。我退伍到現(xiàn)在,就見過他兩次,一次是他結婚,一次是你媽媽……唉,算了不說了。我看了你以前的成績,我們起中肯定比不上你在首都的高中,不過已經(jīng)給你安排在最好的班級,你看你還有什么要求嗎?”

“不用麻煩,張叔叔按照學校規(guī)定來就行。”

張照臨哈哈一笑:“你啊,性格跟你爸可是一點都不一樣。他和你一樣大的時候,是出了名的厚臉皮。哈哈,喝點什么茶?”

說到厚臉皮,唐意風不自覺地想到了樓下的那位。他笑著搖了搖頭:“不用麻煩,沒說一聲就來打擾,實在不好意思。”

張照臨打斷:“你老是跟我這么客氣做什么?你等我一會兒,我處理完手頭上的事,你就跟我一起回家,讓你阿姨給你做點好吃的。我現(xiàn)在就打電話給她。”

“別麻煩阿姨了,下次吧,下次等您不忙的時候,我再去看您和阿姨。”

張照臨沒再勉強。

心里惦記著樓下的江浮,唐意風和張照臨沒聊多久就起身告別了。

下了科技樓,他幾乎是朝車棚飛奔過去的,結果自行車連人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臨近中午,氣溫開始飆升,太陽在往中天偏移,教學樓西墻根兒上的車棚原本被陰涼遮蓋著,現(xiàn)在幾乎已經(jīng)全部曝曬在太陽下。

不排除江浮把自行車挪到其他陰涼里等他的可能性。但唐意風往四周看了看,空曠的校園里,真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他咬了咬唇開始了心理活動——

我和江浮熟嗎?

不熟。

她有正面答應了要在這里等我嗎?

沒有。

那她可不可能已經(jīng)走了?

可能。

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可以打個車回家了?

可以。

他的思想斗爭到此為止,簡單粗暴地總結完后,扭身就出了校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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