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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053】 試探

天際云端一道赤芒降下,落在守靜堂,正是大竹峰首座田不易。

只見他落地之后,右手一拂,將那道赤芒仙劍收攏,大步往守靜堂內而去。聽到動靜的蘇茹出來,正迎上田不易,便開口道:“不易,掌門師兄叫你,卻是何事?”

田不易一邊走,一邊說道:“還能是何事?兩個月前你那位小竹峰的師侄不是帶回來消息,稱那中州邊界處,發現了魔教的蹤影嗎?這回掌門師兄叫我等前去,便是告知后續查探消息?!?

蘇茹道:“那可有什么有用消息嗎?”

田不易搖了搖頭,道:“黑風崖上那個地下魔窟倒是尋到,也確乎為邪修所為,不過沒能看出對方究竟是什么路數——長生堂、萬毒門、鬼王宗、合歡派——百年前幾個魔教大派行事風格都與此不符,唉,只怕又是不知從哪冒出的邪修之士!”

說著感嘆了一聲,田不易也走到守靜堂后面的庭院,在那院中石桌前坐下。想起青云觀玉清殿上之事,田不易興致有起來了,頗有些自得那般,眉飛色舞地道:“我倒沒想到,老七那家伙下山不久,卻做出這么一件大快人心之事來!你不知道,在玉清殿掌門師兄將那小子與你那小竹峰的師侄一并夸獎,可算是為我大大地長臉,哈哈!”

蘇茹美眸一番,白了他一眼道:“你呀,就這德性!”隨即話頭一轉,嘆道:“比起老七受此夸獎,我倒更擔心他貿然同那些邪修交手。他年紀不大,閱歷太淺,就怕一心除魔衛道,反而被人算計!”

田不易不以為意,道:“你操心太多啦,沒見你那跟你師姐一個模子印刻出來的師侄,對那臭小子也頗多溢美之詞么?”蘇茹見他編排自家師姐,忍不住重重打了他一下,嗔道:“不許你說我師姐壞話!”

“好好,是我說錯話了還不行嗎?”田不易連忙道。

蘇茹不悅地哼了聲,這才想起自己真正的目的,輕移蓮步,到石桌另一邊坐下,道:“不跟你胡言亂語,我其實有事要對你說?!碧锊灰椎溃骸笆裁词??”話到嘴邊,蘇茹卻又猶豫了,田不易追問之下,她才不耐地說道:“哎喲,其實只是我的感覺,也不知是否是錯覺——不易,你那條黃狗——!”

田不易見她說話吞吞吐吐,心中咯噔一下,道:“你、你把它怎么了?”

蘇茹一時沒反應過來,道:“什么怎么了?我只是覺得最近,你那條黃狗有些不對勁。尤其是,每回我為靈兒講解修行法門,它總會準時跑過來,就在不遠處趴著,我懷疑——”

說到這兒,蘇茹竟自己也說不下去了。

不過田不易還是明白了她的意思,露出古怪的表情,而后哈哈大笑起來,道:“你、你該不會是以為那蠢狗在偷聽吧?哈哈哈,不行,等我先笑一會兒再說!”蘇茹叫他氣得嘴唇緊緊抿住,一雙美眸眼含殺氣地看過去,田不易頗為辛苦方才止住那無比滑稽的笑意。

“你們女兒家,就是喜歡多疑!”田不易道,“好吧,我承認大黃活得夠久,也算通了人性??伤鞘裁??它是一只狗?。∧阌新犝f過天下誰家養的土狗,還能聰明到聽懂修行法訣的地步?哈哈哈!”

說完之后,想起方才蘇茹煞有介事的模樣,田不易又忍不住笑來。

其實此時也僅僅是蘇茹一時起疑,因為她道行高深,絕非其他弟子可比,這才隱約覺察到些許不諧之處。本來她與田不易言說,也僅僅是提一下罷了,卻叫田不易這般取笑,心里要強的性子發作,美目一豎,也道:“哼,我說的是真是假,輕易便可驗證,只需試一試它便知!”

田不易一愣:“你是當真的?”

蘇茹拂袖而去:“自是當真!”

晚膳,長桌上。

正在用飯期間,忽地感覺到什么,蘇茹轉頭看向田不易,夫婦倆對視一眼,自是心下明了。便聽上首田不易“嗯哼”一聲,其余吃飯吃得正歡的一眾弟子,見田不易似有話說,紛紛放下了筷子。

“靈兒?!碧锊灰椎溃奥犝f你在修行上有些疑惑?”

田靈兒眨巴著大眼睛,看向他,搖頭道:“沒有啊,爹爹。就算有的話,我也問過娘親了啊?!?

田不易轉頭看向蘇茹,蘇茹卻是給他一個足以意會的眼神,他只得無奈再道:“大道萬千,你小小年紀,怎能便說無惑?且記下了,今晚我與你娘再與你講解一番修行基礎,須知萬丈高臺從地起,基礎牢不牢靠,關系著修行未來,知道嗎?”

田靈兒無辜地看了一眼蘇茹,蘇茹沒理她,她只好應下:“是,爹爹!”

田不易端起飯碗,道:“都看著做什么?吃飯吧?!?

眾弟子頗感莫名,不過也沒有多問,接著吃飯。

而方才之言,田不易故意提高了聲音,自然也被用膳廳外路過的某條大狗聽在了耳中。

用膳之后,田靈兒如約來到田不易書房。

蘇茹與田不易已經再此等她,田靈兒見禮之后,便如父親先前所言,向他請教修行,誰想田不易擺了擺手,一指旁邊座椅,道:“不忙?!碧镬`兒摸不著頭腦,看一眼自己的娘親,不想蘇茹也只是靜靜地坐著,沒有說話,她便只好依言坐在座椅上。

過了片刻,夫婦倆同時抬起了頭,在田靈兒滿頭霧水的情況下,田不易忽地放開聲音,大聲從修行之初最基本知識,一點一點細致講解。而隨著講解深入,他卻又慢慢地放低聲音。

“不易,接下來便讓我為靈兒講解吧,你先喝口茶。”

蘇茹忽地開口,打斷田不易的講道,而后對他使了一個眼色,同時轉頭示意有些按捺不住的田靈兒不要著急。接著,蘇茹開口,就田不易方才停住的話繼續往下,將一應修真煉道之珠璣娓娓道來。

明顯,她的聲音,又比田不易輕了不少。

而田不易呢,也并沒有坐著喝茶,反而站起身來,以其略顯肥胖身軀極為不符的靈活輕盈動作,飄然到了書房之外。在那書房外邊,距離門口不過十幾步距離之處,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趴在地上,一邊吐舌頭,一邊側著耳朵,似在聆聽著什么。

仿佛沒有先前聽得清楚,它又往前,向著書房的方向爬了幾步,再度趴下。

然而沒等它繼續細聽,忽地聽到身邊一聲冷哼:“你這蠢狗,趴在這兒做什么?”

那鬼鬼祟祟的身影,居然正是田不易的愛犬,養了不知多少年的大黃狗!雖然大黃作為犬類,警戒遠超于人,但田不易也非凡人,在他有意收斂之下,哪怕走到近前,它也沒能嗅到對方的氣息。

這不,叫這突然一聲喝罵,大黃被嚇得“嗷~”一聲跳起來,回頭見是田不易,頓時怒了,張嘴便是一陣急促吠叫,似極為憤憤不平!

“汪汪汪!”

“汪汪汪汪!”

田不易:“......”

嘎吱一聲,書房的門被打開來。

田靈兒好奇地看著外邊的大黃狗,道:“哎,爹,大黃怎么跑這兒來了?它最近不一直都跟小師弟混在一塊的嗎?”

蘇茹款款而出,眼中含著笑意,道:“不易,如何?”

田不易怪眼一翻,道:“我怎么知道?我又聽不懂狗話!”

蘇茹笑容一滯,頓了片刻,卻是失笑搖頭,伸出手指在田不易額頭一戳,嗔道:“你呀!”隨后拉著田靈兒,沒有多言,便就此離開了。

大黃朝著田不易一陣吠叫,直叫得他心煩氣躁,方才如出了口氣一般,神清氣爽,邁著奇怪的步伐大搖大擺地走了。書房之外,只剩田不易一人望著沒入黑夜的黃狗,皺著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

話分兩頭,且回到東萊城秦燁身上。

且說秦燁答應在見過張湛之后,才答復約定之事,不想周一仙對他頗為信任,也不等約定真正達成,便將自己所知之事一一道出。那一番話,引起了秦燁對《九淵箓》的重視,不過秦燁并未將其帶在身上,后面所書修行之法,他也未曾細看,只能等回山之后,才繼續此事了。

至于如何見到張湛其人,周一仙只有一字告訴他——“等”!

秦燁雖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但他還不至于毀棄諾言而去,便陪著周一仙,在那廢棄義莊里等候。其實對于張湛之事,秦燁已經信了七成,有很大概率動手的話,他們便不能輕易踏進凡人聚居的城鎮了。

修士斗法不比其他,一個不慎傷及無辜,那便罪大惡極了。

百無聊奈之下,秦燁轉而練習道法。

周一仙提點的那一番話,給他影響頗大,尤其是那一句“水無常勢”,可以說大大地拓展了秦燁眼界。畢竟當局者迷,秦燁修行道法,其實也陷入道法的桎梏之內,他得自前世的諸多見識而形成的豐富想象力,并沒有在道法中得到極好的運用,反而在煉制法寶時新意不斷。

這無疑浪費了秦燁的天分。

便如此時,一顆拳頭大淡藍色水球,滴溜溜地旋轉著,隨著秦燁手訣一動,那水球簌地化作水汽消散,但他手一收,又再度凝縮回來。如此反復多次,漸漸熟練之下,當他再度散開水球時,卻不再時化作無形的水汽,反而成了一道肉眼可見的凝實霧氣。

如是修行,秦燁并不覺得寂寞。

畢竟大竹峰上幾年,他也是這般過來的。

五日之后,秦燁對于水行訣理解更為深入,同時一個很可能專屬于他的全新道法,已然在他心中有了眉目。

與此同時,一個胡須拉茬神色陰郁之人,也來到了泰寧義莊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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