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江夢雪早早地便醒來,總是想著昨天阿桑姐對自己說的那些話,隱隱感覺很是不安,總覺得她的樣子有些許的心灰意冷。可自己又不好開口詢問。心里面就難免有個疙瘩,她江夢雪一貫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對人對事總是神經大條,許是出來的久了,阿桑的溫婉總讓自己想起好久未見的師姐,人們對于自己想念的總是會格外關注,所以不免就多留心了。其實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江夢雪感覺到阿桑的不對勁了,之前凌王府設迎賓宴,自己便看到了她偷偷一個人在月下流淚,當時也只是以為是想念家鄉而已,并未深思,可昨日的種種跡象讓江夢雪更加確定阿桑姐并非只是單純的哀思。——
“你怎么起這么早?”靜陽迷迷糊糊的從床上坐起來,透過帳篷的窗戶看到外面還是灰蒙蒙一片。“天還未亮,你就算要出去,也太早了些吧……”江夢雪回過頭看了一眼睡眼朦朧的靜陽,說道“我睡不著,你睡吧,我出去走走……”靜陽并沒有察覺出江夢雪的不對勁,只是開口說道“那好吧,你注意安全……”說完繼續倒頭就睡,“我知道了……”江夢雪看著已經睡著的靜陽,起身走出了帳篷——
因為擔心圍獵一事,墨凌風也是一夜無眠,畢竟這個時候需要自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以免給敵人可乘之機。“王爺,該吃藥了……”墨影望了一眼窗外,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便提醒道,合上書,墨凌風從懷中拿出白色藥瓶倒了一顆黑色藥丸放入了口中。墨影隨即倒了一杯水遞到了墨凌風的面前。放下手中的水杯,墨凌風看了一眼賬外,“太子那邊可有異動……”“一切正常……”“你那邊如何?”“王爺放心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記住,無論發生什么,都必須保證南陵國的人毫發無損……”“屬下明白,請王爺放心……”墨凌風雙眸就像是一把利刃,散發著寒光,一場“戰爭”正在悄然無聲的登場——
江夢雪走出帳篷,就想著去看一看阿桑姐,沒走幾步,突然看到一身白衣的墨凌云從自己的帳篷內走出來,勁直走向了樹林深處。江夢雪有些好奇便悄悄地跟隨在身后。四下無人,一身白衣的墨凌云此刻周身卻散發著濃重的悲傷,在他的面前是一片被圈起來的空地,在外人看來并沒有任何特別,可對于墨凌云來說這個“三寸”之地,卻是他一生的噩夢,一生的痛苦。墨凌云就那么站著一動不動的看著面前的空地,眼睛里沒有了往日的溫柔,更多的是痛苦。江夢雪躲在樹后面望著墨凌云突然間有些明白了什么。“這個時候還是不要打擾他了……”江夢雪心想也許此刻她的凌云哥需要的并不是安慰,而是安靜。于是就想先悄悄地離開。卻沒想到一個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枯枝“啪……”的一聲,驚動了墨凌云。“誰在那?……”眼看自己沒有辦法隱藏了,江夢雪只好灰溜溜的從樹后面探出了身子,“凌云哥,是我……”“阿雪,怎么是你?”看到出現的女子居然是江夢雪,墨凌云有些意外“你怎么會到秋圍山來?”“那個,我……”墨凌云看了一眼江夢雪的打扮,就猜到了大概“你是跟著靜陽來的啊……”“凌云哥,我,我就是來看看熱鬧的,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墨凌風,不然我就完蛋了……”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自己現在住在凌王府,吃他的喝他的,說話明顯的沒有底氣。墨凌云看了一眼江夢雪,笑了笑,“也就只有你能做出這么匪夷所思的事……”“……”“好,我答應你,不告訴王兄……”“謝謝你,凌云哥……”“……”墨凌云看著馬上就一臉開心的江夢雪溫柔的笑了笑并沒有說話。江夢雪看了一眼墨凌云身后的空地,開口問道“那個,凌云哥,這里是……”墨凌云轉過去看了一眼,神情有些悲痛“阿雪不是知道我為何不想來參加秋圍嗎?”“因為你的母妃……”“不全是……”“……”墨凌云從懷中拿出一方手帕,上面的蘭花依舊栩栩如生,可這繡蘭花之人卻早已經芳魂消散了。“阿雪可知我為何會選擇學醫?”“為何?”“因為曾經的我眼睜睜的看著我最在乎的人在我的面前離去,而我-無能無力……”“……”“十年前,就是在這個地方,我失去了我唯一的妹妹……”“妹妹?”“她叫墨凌芊,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她是一個天性活潑,單純善良的女孩子,就像現在的阿雪一樣……”“凌云哥……”“那一年,秋圍山的獵物并不太多,每個人都想拔得頭籌,我也不例外……”像是想起那個時候的自己太過年少輕狂,墨凌云嘆了口氣,“如果是現在的我怕不會如此,只怪那個時候的自己太在意得失,生怕自己在父皇面前丟臉,于是我就使出渾身解數在這秋圍山尋找可以狩獵的動物……”“……”“終于被我在這個地方找到了一知獵物,可我沒想到那個獵物突然發狂襲擊我,我以為自己會沒命,可是……”說道這里墨凌云的神色暗淡了幾分,有痛苦更有懊悔。“等我回過神以后,我就看到芊兒渾身是血的躺在了這里……”“……”“從那以后,母妃的身子也變得越來越糟糕,整個皇宮的御醫都束手無策,到最后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母妃離去……”“……”“我知道母妃一定是恨極了自己……”“……”原來事情居然是這樣,怪不得凌云哥不愿意來秋圍,如果換做是我,怕也是不愿意來這傷心之地重揭傷疤吧。江夢雪覺得自己也許做錯了,也許不該勸說墨凌云,有些愧疚的說道“凌云哥,對不起,我不該勸你來的……”江夢雪低下了頭,不敢看墨凌云那雙悲傷的眼睛。墨凌云抬腳走到江夢雪身邊,輕輕地摸了一下她的頭,笑了笑,“阿雪,你沒有錯,你說的對,這些年,我也該試著放下了……”江夢雪沒想到墨凌云會這么說,驚喜的抬起頭望著他,“凌云哥,你……”“阿雪不是說過-人要學著放下過去……”“……”“而且,我想芊兒也一定不想看到我總是活在過去……”“當然,芊兒姐一定希望你一輩子都快快樂樂……”“那阿雪呢?”“我當然也一樣,希望凌云哥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做一個快快樂樂,無憂無慮的人……”“……”墨凌云看著眼前的江夢雪,低下頭瞧了一眼手中的錦帕,遞到了江夢雪面前“阿雪,這個你收好……”“這,凌云哥,這個是……”“這是芊兒繡的錦帕,我把它送給你……”“這太貴重了,不行,我不能要……”“阿雪,你知道嗎?你和芊兒真的很像,但是你比芊兒活的更灑脫,如果芊兒還活著,我想她也會愿意把她的東西給你的……”“我……”江夢雪看著面前的錦帕,又看了一眼面前的空地,仿佛自己也看到了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對著自己微笑,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地接了過來,“好,我收下……”-
灰蒙蒙的天色開始泛起魚肚白,朝陽也開始準備“起床”,陽光透過枝葉撒在墨凌云的身上,是那么溫柔,那么溫暖。江夢雪看著這樣的墨凌云,知道她認識的那個凌云哥哥又回來了。——
回首向來瀟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