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呵呵笑:“把握什么機會?大姐,你就沒想過,人家說不定已經有家有室了呢?”
她雞賊一笑,注視我:“這也幫你打聽好了,單身,絕對的王老五,聽說是個紅二代?!?
我詫異看她:“你是從哪里弄到這些小道消息的?”
她揮了揮手:“臭丫頭,你管我從哪里弄到的,你可聽好了,寧可錯殺一千,也不要放過一個,信我的,沒錯?!?
王姐其實是個熱誠人,我來這家醫院有多久,認識她就有多久,雖說婦產科醫生跟外科護士打交道的機會少,但我平時不愛出風頭,這個強勢的單身媽媽似乎格外青睞我,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她都很喜歡我,她說這番花絕對是真心的,只是我不會把這當回事。
從食堂出來,我回到她的帳篷準備歇息,而她也去接其它醫生的班。
我輾轉反側,枕著自己的手臂蜷縮在這狹小的天地里,隔壁帳篷傳來小孩子的哭聲,不知為何,心底那一點憂愁,也逐漸淡去。
我有什么好憂愁的?不過是沒人愛我而已,又不是天塌了下來,想想看,江南,在你為那微不足道的愛情憂懷時,已經有人因為天災而家破人亡,不知接下去會發生什么,而你,銀行里還有一個億,還有兩個可愛的孩子,跟一個熱心的英國管家,你還有什么不滿足?
不過是沒有男人而已。
如此想著,我把帳篷拉開三分之二,探出自己的頭,入了夜的小山村萬籟俱寂,夜空澄澈的如同一湖墨汁,微寒的風打在我臉上,我縮了縮脖子,仰望星空,發現今晚,星光如此燦爛。
在災區一連呆了一周,我每天的工作很固定,就是很跟在老李身后跑現場,明天,我們即將啟程回A市,這是滯留在這個小山村的最后一晚。
圍堵在山口的記者已經褪去大半,救援物資源源不斷地輸送進來,傷勢嚴重的病人也都已經送往山下的正規醫院,接下來的工作就是黨政機關該考慮的了,如何安頓民生,如何恢復建設,如何恢復經濟。
上次被我們救下的那個小男孩很不幸,老李告訴我,他去世了,在送往市區醫院地飛機上死在了半路。
對此,我只感生命的脆弱,人若是活著,就該珍惜生命,不該悲天憫人。
山間的夜靜悄悄,我從食堂泡了杯隨身攜帶的速溶咖啡,繞過擁擠的棚戶區,找了處無人叨擾的空曠之地,尋得片刻的安寧。
這幾天在各個山頭奔走,我早已經是身疲力竭,腳底已經起了好幾個泡,再加上高原反應,每天吐的比吃的多,但仍然精神奕奕,只因為,哪怕我只是付出一點點,能為這些苦難的人們送去一點溫暖,我也覺得很有成就感。
這個空曠的后山什么也沒有,只有幾塊水泥石板堆在高處,我捧著微熱的咖啡杯,倚靠著它,仰望今夜的星空燦爛。
在大城市呆得久了,少有閑心好好欣賞夜景,城里的夜景也不會有這種恬淡跟靜謐,我啜了口咖啡,手機突然響起,是辛普森打來的。
我微微笑,這個熱心的西方婦女,我發現自己已經跟她越來越親密了:“辛普森太太,孩子們睡了嗎?”
我心情大好,聲音也變得輕快。
“當然,密斯江,你明天回來了,上帝,總算回來了,我跟孩子們都很想你?!?
我知道,辛普森太太想我是有的,另外一方面,她盼著我早點回家,跟她說說話,她五十多歲了,跟媽媽年紀一般大,她開始變得絮叨,只要我能多陪她說說話,哪怕是瞎聊,她也覺得開心。
她還是寂寞的,三十歲開始守寡,靠自己的雙手養大一雙兒女,她比媽媽還偉大,她告訴我,這二十幾年里,她從未交過男朋友,江女士尚且交過無數男朋友,不過是因為我而不得不放棄而已。
她在電話那頭絮叨,我心情大好地聽著,直到感覺交疊站著的腿有點酸了,才打斷她,掛斷電話。
我將手機收進大衣口袋,手里的咖啡已經被我喝完,我捏扁杯子,將它隨手扔在一旁的地上。
“亂扔垃圾可是不好的行為,老師沒教過你嗎?”
一道男聲響起,我驀然轉頭,居然是許威,他一貫的面癱臉,波瀾不驚地看著我。
我呆呆地站著,數日的相處,不難看出,這是一個外冷內熱的男人,英俊冷酷的面孔下,有一顆善良溫暖的心,從他一次次救起那些傷員,以及那次奮不顧身地將我護在身下,就看得出來。
拜我所賜,他的手臂還是吊著的,愣頭青說手臂骨折了,起碼得一兩個月才能好。
我忙走向前,微微笑:“許隊長,這么晚,怎么還不睡?”
他看了看我:“你還不是一樣?”
我笑,他也跟著笑:“明天就走了,是不是舍不得?”
我們一起在那塊水泥板上坐下,有幾只夜鳥在我們身后的大樹上撲騰幾下,不知飛往哪個方位。
我笑:“那倒沒有,只是覺得生命脆弱而已?!?
“你剛才在跟誰打電話?”
我一愣,看來他來了很久了,估計是我太投入,沒注意到,我摸了摸頭發:“哦,家里的事,問我幾時回去的。”
“你有孩子了?”他突然問我。
我愕然地看住他,他也看住我,我在他古井無波的眸底看到自己瞪大的雙眼。
他突然問這種問題,我也不是十八歲的青春女郎,我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一個男人對你有興趣,才會對你的事追根究底,我想我并沒有會意錯。
不管他是怎樣的心態,經驗告訴我,我都不能陷進去。
我恢復如常的神色,平靜道:
“對,兩個孩子,一女,一男?!?
他愣了一下,蹙著俊眉,黝黑的臉龐輪廓分明。
這表情是意料之中的,因為看見過無數次,已經不覺得奇怪,但胸口還是莫名的難受,我還是沒那么瀟灑,說一點也不在意別人的眼神。
“我聽說你是單身?”
良久,他回了一句這么沒頭沒腦的花,我木木地“噢”了一聲,不知如何接話。
他又道:“我是名軍人,對感情也是直來直往,我想我應該表達得夠清楚了,我對你很有感覺,想試著跟你交往,我想,你應該也感覺出來了。”
我驀然瞪大眼睛,傻傻地看著他,一時忘記反應,我沒想到,時隔兩年后,會再次得到一個陌生男人的表白,而且各方面優秀,這讓我的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但心底,同時又有個小人在叫囂,江南,你別犯傻,吃過一次虧還不夠,還要再嘗試一次?
我眼前驀然閃現楚皓那張欲漸模糊的臉龐,以及愛而不得后,那段日子的肝腸寸斷。
霎時,整個人突然變得冷靜:“對不起,我想我們并不合適。”
這才是我該說的話,說完,我站起身。
他也跟著站起,雙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卻并沒有用力,我低頭不看他。
聲音自頭頂傳來:“別急著拒絕我,江南,不管你信不信,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對你心生好感,你也別急著拒絕我,我的工作不在A市,但我家人在A市住,我之后會有休假,不介意的話,我們是不是可以交往看看?”
我堅定道:“不要,我聽我的同事說過,你家里背景很好,光是這一點,就夠讓我不必去冒險的了?!?
“家里跟我并沒有多大關系。”
“不,關系大的很?!?
我果斷打斷他,當初我跟楚皓,也是這么傻,認為門當戶對不會成為阻隔我們愛情的絆腳石,可結果呢?只有我一個人守著回憶黯然神傷,這種痛,不要再經歷一次,絕對!
他不解地看著我:“我說過,別急著拒絕我。”
“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再見,謝謝你上次救我,盡管知道你不缺錢,若是需要,請到我們醫院來找我,我會付給你相應的費用?!?
他突然惱了:“你真是個榆木腦袋!”
說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背影消失在小山崗的拐角處。
我木木地站在原地,心里暗暗嘆息,江南啊,江南,年輕的時候沒有一點桃花運,跟了個窮小子,愛情至上,誰料,他一發達,就把你給休了。
這倒好,離婚了,反而桃花越來越旺,遇見的男人,是一個比一個優秀,卻不能真正屬于我。
真的像別人說的那樣,女人不能結婚太早,要是知道我還能碰到這么多優質男人,當初余成就是跪在我面前,我也不會答應跟他結婚。
許威被我氣得一走了之,我除了惋惜,倒是也沒其它太多感受,感覺是已經麻木了,反正不會有結果,又何必傻乎乎地開始?
反正銀行里有一個億,不用擔心生計的問題。
如此想著,我也寬慰了,把手揣進大衣口袋里,下了小山崗。
真是個奇跡,被人表白后,我居然睡得無比香甜,第二天是被王姐搖醒的,一行人打點行李,準備下山。
武警部隊的所有人全部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