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爾德跟著囚風離開公寓,來時握在手里的刀刃也被他奪走,丟進了下水道。
道路邊上,停靠著一輛馬車。
這輛馬車和漢斯先生之前離開時乘坐的那一輛十分類似,車廂兩邊分別繪刻著黑色的日輪與銀白的殘月,隱隱指向某個組織或者勢力。
夏爾德跟著囚風進入馬車,兩人面對面坐著。
里頭鋪有舒適的地毯,角落里點燃著幫助人放松心情的熏香。
夏爾德顯得很拘謹,因為他整個人都濕透了。
不過囚風并不在意這一點,示意他可以坐下的同時,解開自己的黑風衣遞了過來,同時開了個玩笑:
“夏爾德先生,你很適合穿禮服。當然了,我相信如果不這么濕漉漉的話會更適合一些。”
夏爾德以微紅的面頰表示出自己的尷尬,輕咳幾聲,投出了一個關鍵性問題:
“囚風先生。這是我們第三次見面了,你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嗎?唔...對不起,我真的很好奇,所以請務必不要用旅人這個詞匯來忽悠我了。”
“不。”囚風搖頭,糾正道:“不是第三次,是第四次見面。”
“啊?”
“孤光嶺你和那些人發生爭執的時候我也在,還順便幫了你一把。”囚風說,輕皺眉頭,似乎很遺憾夏爾德沒發現。
夏爾德被他這么一提醒,還真想起來了,當即就驚呼道:“真的是你!囚風先生!那些家伙都是你殺的?”
“對,我殺的。”囚風微笑承認,瞇起眼睛道:“所以你要舉報我么,夏爾德。”
“不不不...不會的,他們...我和他們還沒和你熟呢。”夏爾德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說,心里對囚風的來歷更好奇了,“那么,你到底是...”
“夏爾德,你在某些方面還真是讓人意外的執著。我已經很努力的扯開話題了呢。”
囚風露出一抹古怪的表情,搖著頭說出兩個字:協會
“探索魔法的協會。”想了想,他又補充闡述道。
“等,等一下!是我聽錯了么,囚風先生,您能不能再說一遍?”
囚風眨眨眼,說:“探索魔法的協會。”
夏爾德也眨眨眼,道:“這個玩笑的笑點很高。”
“我并沒有開玩笑,而且這也不是能拿來開玩笑的事情。喏,烈陽神殿的分殿就在前方五百米,十字火刑架還在呢。”
“可...可是...魔法這東西,難道不是禁忌嗎?”
囚風的笑容更古怪了,甚至還拍了一下手心,鼓掌道:“原來你還知道魔法屬于禁忌啊,夏爾德先生。可我看你用的時候倒挺隨意的,留下那么多目擊證人也不知道處理一下。該說運氣不錯嗎?帕特里城人煙稀少,偏僻落后,知道這方面的人并不多。”
說完這句,囚風第三次開玩笑:“除了那天跟在你身邊的小姑娘,我也是最后的知情人,要不要試著殺人滅口一下。”
“囚風先生。”
“嗯?”
“你不適合開玩笑,表情太認真了,而且你很擅長扯開話題,把我的思路也打斷了。”
呋。
囚風輕笑一聲,敏銳捕捉到了夏爾德話音里的不滿,認認真真的解釋說:“協會,你可以把它當成一個組織,也可以想成是秘密結社。至于目的也很簡單,收集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古代魔法道具,處理與之相關的超自然現象。視情況的嚴重程度,可采取的行動包括但不僅限于威逼利誘,暴力毆打,殺人滅口...”
“打住!”
夏爾德聽得驚出一身冷汗,瞪大眼睛看著囚風,道:“你說的到底是什么暴力團伙,黑惡組織?我聽著怎么感覺分分鐘都會被全城通緝呢?”
“不,并不會。協會的存在雖然神秘,但對黃金議會的高層來說這已經不算什么秘密。我們從事的都是些連神殿人員都無法解決的超自然神秘魔法事件。其中出現必要的犧牲流血也很正常,都是常態。”
囚風說到這里,話音突然一頓,問:“夏爾德,我可以提一個問題么。”
“說說看。”
“你知道原力軌道列車吧。假設在一段分叉路口上,左邊是五個正常行走的大人,右邊是一個突然闖入玩耍的孩子。而你是列車的駕駛員,車輛無法停止,只能繼續行駛,你會選擇犧牲誰。是左邊的五個大人,還是右邊年幼不懂事的稚童。”
“右邊的孩子。”夏爾德說。
“理由?”
“一個人的錯,為什么要讓五個人替他承擔。要說理由,沒有。我就只是想這么做而已。”
囚風露出微笑:“你的答案很真實,也很理智。希望以后面對類似的選擇時,不要忘記今天做出的回答。”
“囚...”
“噓。關于協會的提問到此為止,我們到了。”
車輪陡然停下,窗外的凄風冷雨透過簾幕,落在夏爾德的肩頭上。
“走吧夏爾德,我帶你去看失控者。看到他,你就會明白協會存在的意義是什么了。”
在這一刻,囚風溫柔的笑容竟讓夏爾德感覺到不寒而栗,說不出的詭異。
失控者?
這又是什么新鮮的名詞?
研究魔法,探索魔法,公然和十二主神對抗并安然存在的協會。
這種事情當真不是在開玩笑么...
夏爾德懷著異樣的心情跟隨囚風跳下馬車,抬頭一看,又一次使勁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魔藥喝多了,所以出現了幻覺。
神殿,恢弘,肅穆,到處被鐫刻有十字星圣痕的神殿,烈陽之神的神殿!
合適么,真的合適么?
我們剛才還在談論魔法這種犯大忌的話題呀!
但顯然,囚風半點都不在意。
不僅不在意,表現出的樣子還像極了來神殿做客般輕松自然。
“請跟著我,夏爾德先生。神殿內部匯聚的信仰之力,對其他派系的力量會有所排斥,千萬不要被腦海里的聲音影響了。記住,不要離我太遠。”
囚風摘下禮帽,安放在夏爾德的腦袋上,順手還替他整理了被雨水打濕的發梢。
也是這時,夏爾德忽然發現,那只總是停在囚風肩頭上的烏鴉不見了。
“你的烏鴉呢?”他問。
“在里面。”囚風繼續帶路,稍稍側過頭,說:“她在等我們。”
瘋了。
真的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