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早已脫力的白炎冰哪里能傷害到阿燁，倒是前面幾名見到白炎冰站起的人被她的動作嚇了一條，幾道法術就飛了過去。

盡管白炎冰及時激發防護擋了下來，可是靈核已經嚴重受損的她，這一用力，靈力立馬亂竄，疼地她啊一聲，摔倒在地上，倒把混亂的人群嚇一跳，安靜下來。

阿燁著急地奔上前，扶住白炎冰，垂淚道，“小姐，你不要再……”

“滾！”白炎冰一甩手，竟然力氣大得嚇人，將阿燁推倒在地，“你這算什么？貓哭耗子么？為什么，我待你不薄，為什么背叛我！”

阿燁跪坐在原地，垂淚半晌，哽咽道，“小姐，你當初救我的時候，其實我騙了你。”

“什么？”白炎冰不明所以。

“我不是孤兒，父母也沒有死，只是家中遭逢水患，我們一家六口，實在是沒有吃的，我見父母整日以淚洗面，才自己偷偷跑掉，是不想增加父母的負擔。當初小姐救我時，我謊稱孤兒，是怕小姐把我送回父母身邊，這樣我們一家還是要餓死。”

“這和你背叛我有什么關系？”白炎冰冷冷道。

阿燁沒有回答，繼續敘述道，“最開始入教時，我年紀尚小，但是自從我能自由出入以后，一直沒有停止過尋找父母。一開始我去家鄉尋找，卻沒有音信，有些水患后回鄉的鄰居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里。然而，終于在前幾年，我找到了他們，他們當年投奔親戚，親戚卻拒不接納，實在是沒有回鄉的盤纏，便在當地乞討為生。不過我找到他們的時候，家里已經好起來了。”

說到這里，阿燁臉上泛起甜甜的笑意，好像在回味一家人在一起的美好時光，“父母雖然老了，可身體健朗。大哥給一個木工當學徒，已經有點名氣了，還娶了大嫂，生了一個兒子四歲了。二姐嫁給了相隔兩個門的鄰居，夫妻兩共同經營一家豆腐店，剛剛生了個可愛的女兒。四弟也說了親事，雙方父母都很滿意，說是過幾個月就成親。我找到他們的時候，一家人都好開心，他們說我雖然當丫鬟，卻跟了個好主子，他們一定要給小姐磕頭感謝。”

白炎冰不說話了，她隱隱感覺阿燁接下來要說的話很可怕，可她無心也無力去阻止。

“前幾年，我休沐的日子，都會和他們團聚。那時候小姐還總打趣我是不是去會情郎，其實不是。這些日子雖然短暫，可是我真的覺得自己好幸福，有家人，有小姐。家里人總說要感謝小姐，我卻拖著，因為當初騙了小姐，我不敢說，我怕小姐生氣。”阿燁笑著笑著，突然流出淚來，“然后，他們就開始征討玉央教了。我和小姐一起出逃，我想著，無論小姐到哪里，我都要跟著，如果有人對小姐不利，我就以命相抗。那時候，我一心想著小姐，沒有空去管家人。”

白炎冰的呼吸粗重起來，她已經猜到了一些事，她不敢去看阿燁。可是她必須聽阿燁講出來，不然她不愿相信。

“小姐，可是你為什么會去豐幽城啊，你為什么會在豐幽城發瘋，為什么要殺了那么多人？小姐，幾條街的人，他們全都死了，血流成河，雞犬不留。小姐，我的家人，就住在豐幽城。我的父母，兄弟，姐姐，大嫂，姐夫，妹夫，他們的孩子，他們的父母，他們所有的人，那些明大哥口中無法找你報仇的普通人，全都被你殺死了！”阿燁說完這些，趴在地上，泣不成聲。

屋內一時靜的只能聽見阿燁的哭聲。

“造孽！”

“無恥！”

“畜牲！”

“報應！”

……

人群靜默一會兒，響起了一聲聲咒罵聲。

白炎冰抖得停不下來，她覺得好冷，她完全聽不到那些罵她的聲音，只能看到阿燁起伏的肩膀。白炎冰雖然只是白君欽的養女，可也是天之驕女，玉央教說一不二的主兒。在她心里，只在意身邊的那些人，其他的人，尤其沒有靈力沒法修煉的普通人，在她心里和豬狗牲畜沒什么分別，都是可以用來采集死靈的容器。雖然也不是出自她的本心，但她從來沒覺得在豐幽城殺那么多人有什么不對，包括那些修煉門派的人，死了只怪他們技不如人。

可是今天，她從小最信任的阿燁，如此控訴她，控訴她殺了血脈相連的親人，毀了一家人的幸福，讓白炎冰第一次覺得，自己做錯了。

“阿燁！”白炎冰顫抖著呼喚那個名字。

阿燁突然抬起頭來，止住了哭泣，只是淚水一直在流，“小姐，我恨你，我每天看到你，都恨不得殺了你。可是我更恨我自己，恨自己下不了手殺你，畢竟你是救了我的命，將我養大，當我做姐妹的小姐。但是今天，我不用糾結了，我為我全家報了血海深仇。”

白炎冰慘笑一聲，“我滿手血腥，你將我千刀萬剮也好，可我的孩子是無辜的，明哥是無辜的，為什么要在我有身孕的時候才背叛我，你難道不知道，這樣會害死他們。”

“我也不想。”阿燁搖搖頭，“可是就憑這些人，若不是小姐有孕在身，法力減弱，他們何德何能能抓住小姐？那些門派大部分修為高的前輩，只在乎殺了白教主，覆滅了魔教，根本沒心思對付漏網之魚。可是只有我知道小姐的厲害，豈是那些蝦兵蟹將可比？”

“呵”白炎冰苦笑一聲，“罷了，我自作孽，不可活，你要報仇，只管殺了我。”

阿燁站起身，這舉動驚地人群一陣慌亂，生怕阿燁一個激憤殺了白炎冰。

然而阿燁只是一步步往后退去，一邊退一邊搖頭，“小姐救我于最危之時，于我有活命之恩，姐妹之情，這個恩還沒有報。可是小姐殺我全家，這個仇我不能不報。沈道友，你還記得答應我的話么？”

白炎冰臉色蒼白地盯著阿燁的動作，眼睛一眨不眨。

白衣男子點點頭，又覺得不對，連忙道，“阿燁，你冷靜點，別想不開。”

阿燁點點頭，“神昭門信義昭昭，我希望沒信錯人。但是我忘恩負義，賣主背信，哪還有臉面活在世上。”

“阿燁。”白炎冰大叫一聲，用盡力氣爬向倒下的阿燁，可來不及了，阿燁嘴角緩緩流出一道黑色血跡。

“這毒，已放锝太久了。小姐，我先走一步，阿燁下面等你。”說完這句，阿燁永遠閉上了眼睛。

屋內一陣唏噓混亂，眾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鬧得有點手足無措。

“呃”白炎冰喉嚨咕隆一聲，倒在地上，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