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的暑假，溫嘉銘幾乎沒有什么和寧安歌單獨相處的機會。畢竟他的成績雖然不錯，但想要考上Q大還是很危險。整個暑假，他幾乎都在學習中度過。

某日，溫母曾和他好好談了一次。即使不舍，溫嘉銘也明白自己不能一直守在女孩身邊。他心底甚至還生出了一些隱秘的期望——或許在他離開之后，女孩就會發現自己有多重要，也會有體會到和自己同樣的心情了吧。

新的學期開始之后，兩人見面的機會更少了。高三的上課時間更早一些，而晚自習也比其他年級更長。班級內的氣氛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緊張，受此影響，溫嘉銘跑去初中部的次數也減少了許多。等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女生時，已經是九月底了。

小長假即將到來，然而身為高三生，一起到來的還有仿佛小山般壓得人透不過氣的假期作業。溫嘉銘將卷子堆在課桌的一角，忽然有些煩悶。他偷偷摸出手機查看聊天界面，來自對方的消息還停留在幾天前互道的晚安。

他戳著手機屏幕，刪刪減減，最后也只問出了一句“假期想去哪里玩？”。

寧安歌的消息回得很快：“你有時間出來玩？”

溫嘉銘抿了抿嘴，看了一眼桌角那一摞卷子，在手機上打字：“抽一天還是可以的。”

“去哪里都行，你決定吧。”

他苦惱地皺起了眉頭。

班上有關系好的男生過來問溫嘉銘假期要不要一起出去玩，被對方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對了，你知道有哪些地方比較適合帶女孩子一起去玩嗎？”他忽然詢問道。

“女生？”對方驚訝地問道，看溫嘉銘認真的表情，忍不住開玩笑地問他：“你該不會是要背著我們去約會吧？”他本以為對方會否認，卻看見溫嘉銘竟然難得臉紅，還點著頭承認了。

“真的假的？”這次對方是真的難以置信了。

溫嘉銘沒打算在這個問題上跟對方過多解釋，又問了一遍：“有沒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推薦一下？沒有我就去問別人了。”

“誒，等等等等，約會這事我最有經驗了。”對方趕緊扯住他，“看電影啊逛街啊什么的，女生肯定都喜歡這個，簡單還不會出錯。”

“她才初三，真不一定有興趣……”溫嘉銘忍不住反駁。

對方瞪大了眼睛：“哎呦，你可真是禽獸啊，初三都能下得去手。”

“彼此彼此。”男生毫不客氣地回了一句，“你到底有沒有點靠譜的建議？”

對方認真想了想：“靠譜的，游樂場算嗎？聽說本市那個最大的游樂場前一陣新開了水上樂園，你們可以去試試。”

“想去游樂場嗎？”溫嘉銘快速在手機上打下一行字，順便擺手示意對方可以離開了。

男生卻不肯就這樣走開：“帶你的小女朋友一起出來玩唄，讓我們也見見。”

“不可能，死心吧。”溫嘉銘果斷拒絕。

見無法說動對方，男生只能悻悻走開。

“好啊。”過了幾分鐘，溫嘉銘才收到女生的消息。

——

假期第一天，秋高氣爽，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

上午九點，溫嘉銘準時敲開了寧家的大門。果然，女生還身穿睡衣，睡眼惺忪地吃著早餐。

“嘉銘來了，吃早飯了嗎？”寧母招呼道。

“我吃過了，謝謝阿姨。”

“你快點，別總讓嘉銘等你。”寧母又扭頭去催促寧安歌。

“好——”雖然這么回答，寧安歌的動作沒有絲毫加快。

等兩人出門，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后的事情了。

寧安歌站在樹蔭下，神色懨懨地抬頭看天：“好曬，突然有點不想去了。”

“那你想去哪里？”溫嘉銘無奈地摸摸女生的頭發。

“我比較想不出門啊……”寧安歌小聲嘟囔著，“去就去吧，那你要給我打傘！”

“好好好。”溫嘉銘一臉寵溺地笑著，接過了女生的遮陽傘，遮住了兩人頭頂的日光。

女生不滿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你低一點啦，曬到我了。”溫嘉銘順從地將傘低了一些，幾乎將她整個人都籠罩在傘下。

因為是節日的緣故，S市的游樂場幾乎可以稱之為人山人海。

寧安歌看著眼前長長的隊伍，再一次為今天出門感到了后悔。

“不想排隊……”

溫嘉銘也有些為難：“那我去排隊，你在這邊等著？”

寧安歌搖頭拒絕：“這樣不太好，我們干脆去玩那些排隊人少的吧！”

四處走了一圈，兩人才發現這個想法有多么幼稚——隊伍只有長和更長兩種，無論在哪里，幾乎都是一眼望不到頭。

“……”寧安歌表示自己心很累，不想動。

“算了算了，我們還是去玩過山車吧。”寧安歌很快下定了決心，“總歸都是要排隊，不如玩點什么有趣的。”

“你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我都陪你。”溫嘉銘自然對此毫無異議。

過山車、跳樓機、大擺錘……寧安歌一掃之前懨懨的模樣，興致十足地拉著溫嘉銘一項一項玩過去。

黃昏將至，溫嘉銘帶著女生走到了鬼屋附近。看著那邊三三兩兩排隊等候的游客，溫嘉銘忽然靈光乍現：“我們去鬼屋看看吧？”

“我不要！要去你自己去！”為了表明自己堅決的態度，寧安歌瘋狂搖頭，不肯朝鬼屋的方向邁出一步。

男生看了看鬼屋門口成雙成對的情侶，眼巴巴地看向女生：“你忍心讓我一個人去嗎？”

“嗯。”寧安歌冷漠地點著頭。

溫嘉銘不想放棄這樣一個機會，再次勸說對方：“不用怕的，那里面都是假的；何況還有我呢。”

“我不去。”寧安歌直接將頭扭向一旁，擺出一副完全不配合的姿態。

“你可以閉著眼睛，我牽著你好不好？”最后三個字，溫嘉銘刻意壓低了聲線，果然看見女生的身體不受控制的抖了抖。他順勢靠近對方的耳側，再接再厲道：“就這一次，好不好，安安？”

“你好煩！去就去，我才不是害怕！”女生伸手將他的臉推遠，強裝鎮定的模樣在溫嘉銘眼里格外可愛。

“那好吧，我害怕，你要保護我嗎？”溫嘉銘開著玩笑，只得到了女生一個奶兇奶兇的小表情，仿佛炸了毛的小貓崽。

站在鬼屋門口，隱約有聲音從里面傳來，仿佛是誰在哭，又似乎混雜著幾聲尖叫。溫嘉銘沒給女生退縮的機會，直接拉著她走了進去。

室外的日光消失在了背后，有風迎面撲來，帶動了四周裝飾的布條；燈光昏暗，雖然不至于影響視線，但周遭似乎都蒙上了一層輕紗，看不太真切。

“走、走了，別在這里傻站著。”寧安歌用力揪著他的衣袖，催促溫嘉銘。

“嗯，走吧。”

鬼屋的主題是一家早已破敗的醫院。二人頭頂的日光燈管時不時閃爍，白色的醫院墻壁上偶爾會出現一些血跡，還有一些殘缺不全的醫院設備被丟在地面上；走在走廊上，四周靜悄悄的，除了腳步聲就只能聽到風吹過的聲音。

“走快一點啦，磨磨蹭蹭的。”寧安歌扯著他快速向前走著，那速度甚至可以稱之為小跑。“哇啊——”她似乎突然被什么絆了一下，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尖叫。

溫嘉銘手快地扶住對方：“沒事吧？”

“你快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東西抓住我了……”對方的聲音似乎染上了一絲哭腔，“我不敢看……”

溫嘉銘看向女生身后，不知何時，那里出現了一具“尸體”。“它”趴在地板上，一只血跡斑斑的手抓住了寧安歌的腳踝；仿佛是突然察覺到對方的視線，“它”抬起頭，露出一個陰惻惻的笑容。

哪怕是早有心理準備，溫嘉銘也被嚇得一瞬僵在了原地。眨眨眼，他深吸了一口氣——閉眼，彎腰，扯開“它”的手，一氣呵成。然后佯裝淡定地牽起寧安歌的手——畢竟這才是進鬼屋最重要的目的——柔聲安慰道：“沒事了，我們繼續走吧。”

“真的？我們趕快離開這里吧。”寧安歌緊緊抱住了他的整個手臂，不敢松手。

手臂上傳來溫熱的觸覺，溫嘉銘努力不讓自己看起來過于僵硬。不過，他很快就無暇思考這些了；之前小小的驚嚇顯然只是一道“開胃菜”，層出不窮的“驚喜”正隱藏在這個醫院的各個角落，隨時準備好了出現在他們面前。

“裝得也太夸張了吧……”雪球在空間內默默吐槽。

“啊啊啊啊啊——”

溫嘉銘發誓，自己確實看見面前的這具“尸體”剛剛停頓了一下，似乎是被女生高分貝的尖叫驚到了，才反應過來要繼續自己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