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晏既不想和這程姑娘虛以委蛇，也不想日后還有麻煩，倒不如把話說開了。不過按她的性子，一開始就跟她說這些，她肯定聽不進去，須得先兵后禮才有用。

程文錦聽了果然壓下憤怒，她看著楚晏，輕哼一聲道：“要不是你住進將軍府還每次都那么囂張，我怎么會生氣？”

楚晏聽了哭笑不得，到底是她囂張還是自己囂張？

“行了，我也不想場面難看。不過你要是敢告訴王爺，還有我大哥，你就死定了?！背涛腻\裝兇狠瞪著她。

楚晏耐著哄小孩的性子道：“程小姐放心，以我的身份，哪里輪得著向王爺和監軍告狀？”

程文錦從小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見楚晏這般，看著一地狼藉的點心，心里想到只有王爺和她有，還是覺得不舒服。她不自在地咳了聲道：“這些糕點的錢我自然會賠給你，到時候叫人送到你這?！?

“不必了?！背袒亟^得干脆，“只要你以后不動我的人，我也不會與你作對。”

程文錦看楚晏安然地坐在椅子上，落落大方的樣子，其實她從始至終都一副穩如泰山的模樣，從一開始的迂回，中間的冷厲，到最后的講和，一切都好像在她的掌控之中。

程文錦居然覺得自己在她面前像個跳梁的小丑。她搖了搖腦袋，把這個想法甩掉，她堂堂程家嫡女怎么會比不上面前這個容貌普通至極的女子？

“程小姐若還有其他事就先去做吧，我這兒也得著人好好打掃一番，不好招待程小姐了?！背踢@逐客令說得委婉又委婉。

程文錦點了點頭，說自己確實還有其他事就先走了。

“程小姐慢走?！背瘫３种皿w的微笑。

等程文錦一走，含巧卻憋不住了，“小姐，她這么過分你為什么還要跟她服軟啊？”

楚晏一挑眉，“你哪里看到我跟她服軟了？”

含巧急急道：“姑娘都不要她賠了，還說自己沒什么身份，這不是服軟嗎？”

楚晏笑著道：“我是沒什么身份啊，再說這糕點也不是我買的。我看你是心疼這些點心吧。”

“我，我是心疼點心，可我也心疼姑娘啊，那個程姑娘說話真是太招人厭了。”含巧皺眉道。

“傻丫頭?！背填H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她倒覺得這個程姑娘只是被嬌縱壞了，“剛才程姑娘摔東西罵人那么大動靜，你真覺得沒人聽見？待會你把食盒還給宿衣的時候，記得說碟子不小心被我們摔碎了。”

含巧呆呆地點了點頭，腦子頓了好幾下才反應過來，她笑彎了眼道：“姑娘，你太厲害了！”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拾掇好地面，就興致勃勃地還食盒去了。

楚晏看著她輕快的背影微彎了唇角，含巧什么事都想得很簡單，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

不像她，從楚王宮出來，好像天生就該知道如何才最得體最大方，那些很鮮明的喜怒在她曾經十五年的生涯里從未出現過。其實剛才她沒想找程文錦秋后算賬，為了安慰這小丫頭姑且這么說吧。

話說程文錦出了將軍府的門才想起來，自己本來是來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偶遇溱江王的，來找那個林密使也是為了收買她好為自己助力。

程文錦看著外面的大太陽有點懵，她回憶了下剛才的作為，她怎么就出來了？

下午，楚晏收拾一番，就帶著含巧往藥鋪去了。一路上還算平穩。

到了藥鋪，一股藥香味讓楚晏倍感親切。

含巧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一張小臉都皺了起來。

這藥鋪還挺大，里面有兩個伙計在忙活。楚晏拿出事先擬好的單子遞給其中一個，讓他抓藥。

藥鋪伙計抬頭看了她一眼，忙接過單子，熟稔地抓起藥來。

楚晏要的藥多，一時半會抓不好，閑著無聊她轉身看街景。只見大街上人來來往往，看不出來是要開戰的樣子。

看著看著，楚晏目光一凝。

不遠處幾個地痞流氓正圍著一個人，看身形，是個女子。

他們不知說了什么，離那女子越來越近。

那女子隔開和他們的距離，地痞流氓卻步步逼近。

因為他們位置變換，楚晏看清了那個女子的臉。

容貌秀麗，眉如青黛。一身水藍長裙做工精細，裙角上幽蘭含苞待放，更顯得她氣質溫婉，腰間掛著精巧的鎮步，是真正大家閨秀的模樣。

既是大戶人家的女兒，怎么會一個人上街呢？

含巧在一邊也注意到了，她小聲說：“姑娘，我們要不要找人幫幫她？”

“去看看吧。”楚晏道。

“你們先裝著，我們過會來取?！焙蓪δ腔镉嫼啊?

走近了，就聽得其中一個小眼睛惡狠狠道：“小賤人，我們爺幾個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竟然敢罵我們？！”

那女子看著他們，嘴里吐出兩個字，“敗類?！?

那女子微揚著下頜，面上絲毫沒有害怕的神色。

另一個滿臉橫肉的氣得抖了抖，指著她道：“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溱江王在，他們近日才收斂些，之前這整條街都沒人敢跟他們大聲說話，更別說是罵他們了！

他話音剛落，女子就接上，“敗類，耳朵還不好使?！?

此時已有好些人圍觀，可他們懾于這幾個地痞流氓的威嚇不敢上前。

楚晏在人群里看著，這女子表面上溫溫柔柔的，和跟這樣的地痞流氓對上居然絲毫不落下風。

旁邊一個陰狠地笑了，“跟她說這么多干什么？既然她說我們是敗類，我們今兒就讓她見識見識什么叫敗類。”

說著就要上前抓她的手。

那女子目光一沉，不退反進！

她一把扣住他手腕，閃身到他右側，左手抵住他的肩膀，右手用力一扭。

只聽她身上環佩琳瑯作響，男子的整條手臂都被卸下！

女子的動作太過行云流水，那地痞壓根沒反應過來，等再回過神來，鉆心的痛楚從肩胛傳來，右臂軟軟垂在身側，再也使喚不了了。

那地痞睜著驚恐的眼神看著她。這回真是陰溝里翻船了，這小娘子居然會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