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臨淄城。
田榮軍陣已被項羽攻破,田榮更是被斬殺在軍前,項羽領軍隨勢攻入臨淄,臨淄兵敗。
“陛下。”
鐘離昧快步走入齊王宮,見著玩味似的坐在王座上的項羽,躬身一拜。
“章邯兵敗身死,劉邦已平定關中。”
“呵,老賊!”
項羽輕輕看了鐘離昧一眼,擺了擺手。
“鐘將軍,龍且將軍如何?”
“龍且將軍多傷,暫在軍中療傷,不過傷勢無患。”
聽罷,項羽才放心地舒了口氣。
要知道,當時將龍且從齊軍中搶回來時,身上那血淋淋的,讓人認不出模樣(可能是別人的血)。
“鐘將軍,你以為齊人如何?”
在早先,始皇率軍天下時,那齊人便是冷眼相看,全然不顧連橫之義。
再到共攻章邯時,田榮束手旁觀,也是全然不顧聯軍之義,眼睜睜看著他叔父兵敗身亡。
而他項羽,不計前愁,封他為王,可是,最后卻是落得被田榮聯合謀反的下場。
他項羽真的不明白,他對齊人已算恩義山重,為何這齊人還如此待他?
鐘離昧瞟了眼項羽,輕嘆了一口氣。
如今霸王真如范公所言,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此乃兵家之大忌啊!
“陛下,臣以為此乃田榮之過,齊人不得已而為之的。”
行軍前,范公被霸王遣回去守彭城,既然范公不在,那便由我鐘離昧勸諫吧。
若是霸王再燒城,怕是這天下皆如先前反秦那般共伐西楚,那么,天下又哪有楚軍的容身之處?
只是項羽不是那般想,笑道:“鐘將軍恐是被齊人的假象糊弄過去了吧。”
項羽輕笑一聲,道:“齊人奸詐,欲以不為哄騙天下,若我無事而去,齊人必以數倍之勢反撲,屆時,我軍如何?”
鐘離昧抬起頭,看著項羽,還想說什么,卻被項羽擺手回絕了。
“鐘將軍,孤心意已決,莫要再說了。”
說著,項羽拍王座而起,環顧四周。
秦國已隨咸陽一把火而去,既然齊人如此,那便也隨之去吧。
“來人,給我焚掉這座臨淄城,讓天下瞧瞧,這便是反亂的下場!”
項羽大笑,緩緩走出宮中。
鐘離昧瞧著項羽離去的身影,搖了搖頭,長嘆一口氣。
呵,天下該反了。
想了想,鐘離昧看了看四周,看著那原先的齊國國臣縮在一處,緊緊環抱旁人,不敢出言相對。
呵,滅的可是你們的國啊!
鐘離昧苦笑著走出宮殿,只看著夕陽西下,余暉依舊。
臨淄這把火燒了足足五天,最后也不知是不是那火引起了上蒼的注意,連忙下了一場暴雪,將火滅掉,而后越積越多的白雪落在殘垣斷壁上,將故國遺址吞沒掉。
項羽是沒有回頭看著,只是向前看著,揮了揮手上的長戟,高聲道。
“回都城,以備伐漢軍!”
只是,鐘離昧在離去時,悄悄回頭看了一眼。
只見那齊人愣愣立在雪堆上,沉默地向離去的楚軍看去,不顧天上不停下著的大雪。
鐘離昧趕緊轉身,不敢看向那齊人的眼睛,因為他從齊人的眼睛里看出了亡國之仇。
······
彭城。
“相國,九江王有報。”
英布?不好好看著九江,廬江二郡,做什么急報?
范增有點困惑地看了看侍衛一眼,指著侍衛手上捧著的竹簡。
“呈上來!”
“諾。”
接過竹簡,范增趕忙打開,看了一眼,怒而起身。
“誰給英布的膽子?!”
竟秘密刺殺義帝,這不是陷西楚之不義?
先前遣義帝于荒蕪之地時,天下諸侯早有怨言,若不是迫于霸王,怕是早就起軍迎王了。
而如今義帝死了,楚軍也便沒了人質,還送給天下諸侯一個起兵而反的借口,這英布,做得何事?
“告相國,乃陛下之令。”
侍衛怯生生地看了范增一眼,緩緩說道。
“何時的事?為何我不知?”
“陛下起兵伐齊之時,至于相國為何不知,那便是因為······”
見著吞吞吐吐的侍衛,范增緩了口氣,生怕動怒。
“說。”
“陛下下令九江王之時,相國喝醉了,便不知此事。”
聽著,范增似乎有些印象。
那天,他去勸諫項羽先伐漢,再去功齊,可項羽不聽,而且把他留在彭城,美曰其名督軍,實際便是嫌他礙事。
于是項羽行軍那天,范增沒有去送軍,反而在府上飲酒,喝的大醉。
“居然你知曉我不知,為何不告知于我?!”
范增黑著臉,畢竟事情不能出在自己醉酒這事上。
聽著范增的質問,侍衛苦笑一聲,道:“相國未問小人啊。”
在項羽帳下,所有人都知曉,該說的便說,不該說的必定不能說,畢竟這可是個容易暴怒的主。
“唉,退下吧。”
范增一下子似乎又蒼老了許多,看著手上的竹簡,長嘆一口氣。
這般要與天下為敵,希冀能擋住吧。
······
漢中。
“大將軍,我給你找了個醫師。”
自從漢王領了討賊詔書后,獨自撇下韓信一人留守漢中,自己領著漢軍出了關中,以討賊盟主的身份討伐項羽后,韓信便日日夜夜的酗酒,搞得喉嚨發痛,難以言話。
“不用!”
韓信舉著酒壺,溢出的酒液順著下巴流下,濕了衣裳。
聽著如沙割的聲音,近衛低聲嘆了口氣,苦笑著高喊。
“那醫師捧著藥羹來了,大將軍還是試試吧。”
隨后屋外一陣議論聲,便聽著木門大開。
韓信沒有在意,繼續背著身酗酒,不要命地喝著。
留守后方的大將軍,我韓信還是頭一個吧,倒是榮幸啊!
“將藥羹放下,你便自己離去吧,自會有人賞賜你。”
既然已經來了,韓信也沒打算為難別人,但也不代表他需要醫師。
但那醫師非但沒有離開,反倒坐下,看著不要命喝著酒的韓信,笑了笑。
“這般喝下去,身子不要了?”
耳畔傳來熟悉的音調,還是那般慵懶。
韓信喝著酒的手愣在空中,緩緩地轉身回頭。
“嘭!”
酒壺砸落在地上。
韓信看著眼前的白衣人,揉了揉眼睛。
“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