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小天和魏懿快速跑到營地,心里松一口氣。
營地里的篝火還在燃燒,張璋兒又在往火上加柴,一切安好,并沒有什么異常。
老太監斜靠在樹干上,神態祥和。
只是劉監正原本應該在老太監身邊的,卻不知現在他到哪里去了。
張璋兒看到鄭小天,滿懷欣喜。雖說鄭小天擔心讓她一個人守著篝火不放心,但實事上他多慮了,如今修煉到劍止境的鄭小天可能忘了,在水家餅店,被狄斯刀客圍殺,真正為他解圍的,是張姑娘的三支芒劍,若非如此,那以后……估計鄭小天就沒有以后了。
但有人心疼,張璋兒樂得在鄭小天面前表現出柔弱的一面,盡管她不是刻意的,但那又有什么?
“張姑娘,剛才這里有沒有什么危險?”鄭小天低聲問。
張璋兒不解,“什么危險?”
她環顧了一下周圍,目光瞥過距離十步距離的孫太監,意思是“你是指他嗎?”
鄭小天沒有回答,也沒有否認,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幽黑的深林。
剛剛那個巨大的黑影,會是什么?
“魏公子,你在這里稍等一下。”鄭小天忽然招呼道。
魏懿點點頭。
鄭小天一個人起身,剛剛捕到的一條草魚,因為提著這條魚目睹了侍衛恐怖惡心的死法,他順手丟了這條魚,畢竟站在死人旁邊手里拿著的食物,烤起來總有一種難以抑制的骯臟感。
自從陽河河神傳授了他水止修,在水里尋找食物就不會像過去那樣只是碰運氣,他可以通過各種方法捕捉到鮮魚。
有時,他甚至不需要任何誘餌,而僅僅是操弄水聲就可以引來大批游魚,如果運氣好的話,還可以捕到剛剛進入修靈境界邊緣的鯉魚,吃了這種魚可以增長靈氣靈力。
但鄭小天大多還是把它們放生,畢竟一條游魚,獲得靈氣是多么的不容易,按照鎖龍洞師父的定義,三界生靈皆平等,三界中由魚類修行入門,直至化為人形,更是一道萬分艱難的門檻。
水面是黑的。
忽然一條巨大的長有三丈的黑色巨魚從水里游過,掀起數尺浪花,身體鱗片如油滑的鲇魚般在水面滑過去,在犁開的水浪里游走數十丈,又沒入水里。
這么大的魚,一定有了性靈,說不準已在修行了。
鄭小天心中默念。
若不是自己修煉到水止修,做為這么一頭堪稱水怪的大魚,一定不會這么溫順的游走而不對自己進行襲擊,這條大魚只所以以和平的方式順流而下,一定是感知到自己的修為,但它又不甘心,顯露一下自己巨大的身軀說不定就是為了向鄭小天示威。
言常道“遠處怕水,近處怕鬼”,這深山老林,怪異溪流,還是不要多做停留的好。
幾乎是手到擒來的逮了幾條尺長的鱖魚,撒上鹽,在篝火上細細翻烤。
“好香!”還沒完全烤熟,魏懿的肚子就咕咕叫了,魏公子雖說平日里錦衣玉食,但這般生鮮的野食,加上饑腸轆轆,聞起來那味道就特別香了。
鄭小天并沒有客氣,第一個烤出熟的魚遞給了張璋兒。
張璋兒肚子早餓了,酒肆里到嘴邊的牛肉被老太監攪黃,如今拿著烤得焦黃的熟魚,根本不顧淑女的形象,也不謙讓,就開吃。
魏懿眼睛盯著烤魚,“嫂夫人,香嗎?”
咽了口唾沫,嘴里那個饞。
張璋兒瞪他一眼,“咋了?想吃?自己烤!”
魏懿悻悻然,拍拍鄭小天的肩膀,“鄭兄,這個烤給我怎么樣?”
鄭小天忍不住笑道,“魏公子,這點活都干不了,以后還怎么帶兵打仗?”
“烤個魚而已,跟帶兵打仗有什么關系?”
鄭小天搖搖頭,“公子看來平常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慣了,只所以這樣,是因為你有一個好父親,這些都不需要你去做。但是,如果真是自己領兵打仗呢?有道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說明糧草更重要啊。如果沒有糧草,或者被斷了糧草,像我們現在這樣,找不到吃食,豈不是餓死?那還談什么打仗?”
魏懿咧開嘴,滿臉自得之色,“所以呀,我就選擇跟鄭兄你同路,看吧,即使不帶干糧,還是有肉吃!”
接過鄭小天遞過來的熟魚,一邊啃一邊說,“我就說,鄭兄是講兄弟義氣的,這叫先魚與友,咳咳,謝鄭兄,謝嫂夫人!”
張璋兒道,“嘴里塞著東西還堵不住你的嘴呀!”
三個人吃飽了肚子,好象才想起似的,鄭小天招呼道:“孫公公,要不要也來一條?”
孫太監盤腿而坐,明顯是在調息。
他張開雙眼,幾乎沒怎么看這邊的篝火,就撂出一句:“不用。”
聲音冰冷。
好心當成驢肝肺,魏懿對這老家伙的不滿情緒瞬間爆表:“我說孫公公,你要不吃東西,等下這晚上來了什么怪物,你可是沒力氣打架的。”
孫太監哼了一聲,不理他,繼續打坐。
魏懿打個個嗝,說,“鄭兄,這不還剩下一條嘛,孫公公在等那兩位六品帶刀侍衛打了野豬回來吃,哪看得上咱這一條魚四兩肉啊。不過可惜嘍,是打下野豬,還是被野豬吃了,這事可不一定嘍!”
孫太監睜開眼,他似乎這才想起來,兩個侍衛去的時間的確有點長了。
劉監正剛剛小解回來,聽魏懿話里有話,加上肚子餓了,忍不住問,“魏公子,你看到他們了?”
魏懿干脆也盤腿坐下,“活的沒見著。”
孫公公瞪開眼,一副懷疑的眼神,“你們是不是給他們做了什么?”
老家伙凝神聚氣,周遭的空氣忽地旋轉起來。
白天剛剛打過,難不成這老東西黑燈瞎火的還想干一仗?
魏懿手握劍柄,隨時準備出劍。
空氣頓時劍拔弩張。
張璋兒眼神中透出一絲怨懟,這明顯是埋怨鄭小天,說過的不要跟這個閹黨一路,這不又惹麻煩了!
孫公公語氣冰冷:“你們到底把他怎么樣了?”
魏懿陰陽怪氣的說,“我們犯得著嗎?打獵的成了獵物,這就是宮殿護衛的水平?”
這話再直白不過了。孫公公收了爆篷的氣機,他眼神冰冷的盯著鄭小天,“你們看到什么?”
鄭小天道:“我們剛剛,看到一位六品侍衛被殺害了,另一位下落不明。殺害侍衛的懷疑是一個不明妖魔,我們到場時,它已以走了。至于另一位侍衛,我們沒有見到尸體,所以不好判斷生死。”
原本以為孫公公和劉監正會大吃一驚,然后要求他們帶路去尋找尸首,但孫公公像是早已預料一般,“這點本事,死是早晚的事。”
氣機徹底隱藏,風平浪靜。
孫公公重又耷拉下眼皮。
劉監正明顯是心中不安,他疑心重重的說,“能否讓我見一下尸體?”
“明天吧,到目前為止,我們認為傷害侍衛的東西可能是怕光的,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可能暫時是安全的,要是想看被害侍衛的尸體,可能得等到天亮才可以。”
不同于魏懿,鄭小天的話明顯讓劉監正心里踏實了一些,雖說這兩個侍衛是派來跟隨孫公公的,但因為孫公公白天表現的修為過于強大,劉監正反而缺乏安全感,更何況,六品帶刀侍衛死了,在孫公公這里就如同死一只雞一般,這更加讓劉監正心里發寒。
“鄭……孝廉,”欽天監新任監正劉其在斟酌怎么稱呼鄭小天,最后終于想起言語間鄭小天被太陰守舉孝廉的事,就這么稱呼道,“孝廉對野外生存如此嫻熟,接下來還要多仰仗孝廉關照了。”
鄭小天一臉說笑,“好說,好說,這還有一條烤魚,別推辭,肚里存了東西,等一下跑路也有力氣了。”
劉其接了魚,看了看同樣餓著肚子的孫公公,不知如何下口。
一夜無事。
第二天天一亮,林子里起了霧,劉其跑一邊枯草叢小解,忽然提著褲子跑過來,大呼小叫的喊,“孫公公,鄭孝廉,你們看,那不是瘦臉侍衛嗎?”
張璋兒眼尖,一扯鄭小天的袖口,“小天你看,這個瘦子看到我們為什么轉身就跑?”
孫公公也站了起來,他的臉上也布滿了疑云,“狗東西,一夜未歸,見了我們就跑,這是做了什么缺德事?”
他第一想的就是,會不會鄭小天說的那個侍衛同事就是他殺的?
鄭小天則根本沒有猶豫,他低喝一聲,“追上去。”幾個人便一起瞄著背影朝深林中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