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盤山外。

三人。

“此行，我打算見識一下河北風光！”郭嘉背對著戲忠和蘇晨，面朝北方，微駝的背漸漸挺立，似與天比高。

“奉孝，我……”戲忠面有不舍，他想和郭嘉一起離開。

“你回兗州那里吧，你的族人需要你，尤其是在這個危難之際……”郭嘉搖頭拒絕。聲音雖微弱，可堅硬如鐵，不可駁逆。

驀然間的久久沉默……

蘇晨和戲忠思緒萬千。

“青云，我真羨慕你，逍遙自在，無憂無慮……”郭嘉輕聲說著，帶著嫉妒，帶著不服氣，還帶著一絲對于往昔的懷念。

“也高興……認識你……”

“我欠你一命……以你之能怕是……永遠不需要我來回報了……權當我……是一個無賴吧。”

頹然，連報答都成了奢望。

他郭嘉不喜欠人恩情，可一旦欠下那就會十倍百倍的奉還。

可是，現在……

他拿什么還？

“還有……這酒……我怕還是戒不掉了……還是會喝……”

悲傷，總是在回憶與現實徘徊之間，才覺得分外清晰。

他緩緩轉首看向兩人，蒼白的臉上浮現一抹燦爛的微笑，乘著夕陽的紅，分外好看。

…………

林間小道。

幽靜偏僻。

馬蹄踏過鋪著落葉的地面，到了更寂寥的地方，那里也自然的蕭條了！

涼風拂起，吹得樹木沙沙作響，似一位年邁的老者在痛苦的呻吟著。

蘇晨帶著斗笠，望著眼前灰蒙蒙的一片，也知道了再過不了多久，就快要下雨了。

輕嘆了口氣，他也不知道自己前往長社，究竟對不對。

“唏律律~”突然座下馬兒傳來了驚嚇的嘶鳴，把蘇晨從思緒中喚醒。

他望著前方，深邃的眼眸里浮現一抹笑意。

不一會兒，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有嚷嚷聲，逐漸拉近。

蘇晨看著剝開灰霧，行至面前的幾人，嘴角扯了扯，無語的搖了搖頭。

兩個身材高大的男子，手揮動著大刀，一個個兇神惡煞的，甚是嚇人。

最前列的帶頭老大。

居然是一個蓬頭垢面的小瘦子，小矮子。

個頭居然都沒有一米六，瘦的跟個竹竿似的，重點是那張臉，五顏六色的涂著未知物種的燃料。

活脫脫的像個馬戲團的小丑。

幾個山賊看到了蘇晨后，露出了邪笑聲。

“老大，看來咱們的運氣不錯。瞧，居然來了一位騎馬的。”

“嘿嘿，老大，果然是老大，說有肉吃就有肉吃，咱們可是好幾天沒有開過葷了。”另一名男人也笑得猥瑣的令人作嘔。

那名被稱為老大的小矮子，用著審視的目光盯著蘇晨，余光也是不時掃視著胯下馬兒。

蘇晨倒是無妨。但是，那匹小馬兒，可是被這幾人盯著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害怕的打了幾個響鼻，四肢蹄子像是踩在了熱鍋上，不停的上下蹦噠，要不是蘇晨用真元束縛住它，恐怕早就飛奔逃命出去了。

“老大，那個小子怎么辦？宰掉，還是……”一個三角眼的強盜，咽了咽口水，興奮的問道。

“還能怎么辦？！”另一個虎背熊腰，滿嘴絡腮胡子的強盜，大大的眼睛泛著寒光，“揍得他鼻青臉腫！”

老大沒有回話。

“鏘~”利劍出鞘的尖銳聲音響起，強盜老大抽出一把锃亮的長劍，帶著剛剛出鞘的劍縱身一躍，跳到了蘇晨的面前，兇神惡煞的用劍指著他說：“乖乖地把斗笠摘下來，讓大爺我好好瞧瞧！”

怪異的嗓音，有種被捏住嗓子的感覺。

蘇晨悄然動用神念去探查，卻根本無法尋得什么特別，只能作罷。

“快點，你在磨蹭什么？！”

“在上面俯視著我，很有成就感嗎？信不信我砍死你！”

強盜老大劍尖直指蘇晨，氣呼呼的上下搖晃著劍，劍的鋒寒逼得馬兒瑟瑟發抖，無聲嗚咽著不敢發聲了。

“奇怪……老大不是遇見女的就亂棍打走，遇見男的二話不說就狂扁一頓么！”

“這次怎么打算砍人啊？這么兇？”魁梧大漢撓了撓頭，一臉后怕。

“可能，是……餓壞了！”三角眼靈光乍現，這個答案很靠譜，越想越覺得對，眼眶漸漸濕潤起來。

這個亂世，連熱乎口飯都難吃到，有一頓沒一頓的，要不是老大帶著他們，恐怕早就餓死了。

現在老大餓壞了，那可怎么辦啊？

會不會，腦子不好用了啊？

“快點，一個大男人磨磨唧唧的！”?這方劍拔弩張的場景當中，強盜老大還在不斷催促著。

蘇晨覺得這個強盜頭子有點意思，只是在恐嚇，并沒有那種真實的殺意。

于是乎，蘇晨也是玩心大起，欣然的摘掉了頭上的斗笠，微微頷首間，笑看著面前之人：“大王，你可滿意？”

“哐當~”

強盜老大手中利劍掉落地面，眼眶發紅，不可置信的看著蘇晨：“王八蛋，是你！！”

倏忽間凌空一躍，在蘇晨根本沒有反應的情況撲進懷里。

一陣柔軟，一陣清香……

蘇晨腦袋發懵。

什么情況？

“本大爺，從出生到現在，每七天做一次夢，夢里總有你這個混蛋。

這半年一直夢見你在這里，所以在這里蹲了你半年了，如今可算是把你給等來了！”

“糾纏了本大爺這么久，作為補償，你以后是我周瑜的人了，知道不！！”

兇狠的表情，悅耳的聲音，似乎在玩弄著空氣，玩弄著真相。

發髻咔嚓斷裂，長發散落兩側，他的臉上的五彩顏料不知何時抹去了，露出了驚艷世人的姝麗面容。

一雙凌厲的眸子里，倒映著蘇晨驚愕的表情。

“混蛋，你聽見沒？”她霸道的扯著蘇晨衣領，氣勢洶洶的宣誓主權。

在蘇晨沒失神之際，挺直了腰身，朝著蘇晨的嘴唇，狠狠地撞了上去。

角落里兩個吃瓜的小強盜，眼睛都快瞪禿嚕出來，長著下巴久久未合。

“嘭~”

座下馬兒，轟然倒地，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

林中，有山寨，實為山洞。

洞外，下著雨。

洞中，有四人，一匹馬兒，一堆火，火上噼啪烤著一只野鹿。

發白的肉質，漸漸地泛著起了金黃色，油滴從膨脹的皮質中，被壓榨出來，四處滾動著，最后一點一滴的濺落在碳火之中，發出滋滋聲……

蘇晨懷中依偎著一位十六七歲的青衣少女。

云鬢如霧，松松挽著一髻，一雙晶亮的眸子，明凈清澈，燦若繁星。

望著眼前那只香味四溢的考鹿，不知她想到了什么，自顧自的興奮的一笑，舔了舔嘴唇，眼睛彎的像月牙兒一樣，仿佛那靈韻也溢了出來。

一顰一笑之間，高貴的神色自然流露，讓人不得不驚嘆于她清雅靈秀的光芒。

蘇晨低垂著頭，下巴磕抵在少女的頭頂上，怔怔出神。

到了此刻，他都覺得這個天是塌的，地是陷的。

腦子，不是自己的！

老子一個堂堂很多尺的鐵血男兒，居然被一個強盜頭子給強吻了！

而且，這個強盜頭子，居然叫……

周瑜！！

……

翌日。

一匹馬兒，滿是怨氣的耷拉著腦袋，馱著兩個膩歪的人，生無可戀的走著。

兩名強盜望著漸行漸遠的身影，默契的垂頭一嘆。

“老大和老老大離開了，老老大帶走了老大，帶走我倆未來的希望……”三角眼，眼含淚水，隱隱有抽泣的趨勢。

這真是，一把辛酸一把淚啊。

以后，他們吃啥啊？跟誰混啊？

“雙宿雙飛了哎，萬惡的愛情！”魁梧大漢也忿忿不平，雙手中一捧黃土，像個虔誠的信徒。

這是老老大要求的。

他說：“這捧土，像不像雞肋？！”

他們并不明白什么意思，只能暗中咒罵蘇晨，端是可恨，端是無良！

“周倉，我好餓啊~”三角眼一臉愁容，肚子咕嚕直叫，不知從哪里掏出一手掌般大的鹿肉，大咬一口，‘嗯嘛嗯嘛’的吞咽下去。

“唉，廖化，要不咱們……嗯嘛嗯嘛……”周倉散掉黃土，眼疾手快的從廖化手中搶到鹿肉，囫圇吞棗的嚼了幾下就吞咽了下去。

做完此事的他，像個沒事人一樣，神情平淡的說道：“咱倆，要不投黃巾去？”

……

“嗯，聽說，有肉吃！”廖化像變戲法一樣，手中又多出了一塊鹿肉。

……

“嗯，混一混，有危險咱倆就跑路！”周倉貪婪的看著廖化手中鹿肉。

……

“有道理，聽說還有丹藥發放，咱倆沒準還能，混個內罡！”廖化掃了周倉一眼，隨手一拋，一塊拳頭般大的鹿肉飛向了他。

之后……

“嗯嘛嗯嘛……”

“嗯嘛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