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便以圣母之名,斷了你這孽子的狗命!
周圍魔氛形成織網,團團困鎖住中間之人。
無限冷眸微睜,眼底已是殺伐涌動。他單手一揮,低級魔物便在瞬間化為了血水。
魔將們察覺危機,正準備動手。
然而,無限已是魔氣大增,他凝聚的魔淚瞬間清掃了所有的障礙。
九嬰面色一變,未及反應,無限已近至她的眼前。
雙方力量相斥,瞬間亂石飛起,地動山搖!
“無限!”
九嬰怒極,一掌將他推至遠方。她拂袖怒瞪,壓不住心中的憤慨。
“你竟敢向我動手!”
如此大逆不道,當真罪無可赦。
無限伸手抹掉唇角的鮮血,內心的悔恨,比身體的傷痛,來得更加蝕骨。
他神色冰冷,面對眼前的女人已是毫無感情。
“無限此生最后悔的,便是讓你重獲人間。”
“你說什么?!”
九嬰的質問,已被生生扼斷于新一輪的攻擊中。
二人戰得如火如荼,為取彼此生機,已是傾盡全力!
“逆子,你該當誅!”
九嬰魔氣灌頂,駭然魔威輕松逼開無限,并以勢不可擋之力給予重創!
無限胸口正中一招,吐血不止,但卻絲毫沒有減緩攻擊力道,逼得九嬰退無可退。
“吾兒毅力可嘉啊,”九嬰嬌媚的面容,浮上冰冷的笑。
“不過你如此激進,是否是要斷了此魔子的生機?”
無限全身凍結,難以辨別這番話的真假。
“此為何意?”他冷聲怒問。
“呵,”九嬰暗中盤算,已是奸計得逞。
“魔胎已成,若無魔氣供給,被強行取出,只會斷送了性命。”
無限垂著視線,眼底因憤怒漸漸染上了猩紅。
九嬰見此,立刻出掌,準備直取對方命門。
無限卻在此時,抬起了眼。
那雙冰冷的眸子,似暗含著強大魔威,空前駭人。
九嬰一時怔住,無限的視線掠過她的肚子,在天魔繭趕來之前,化為一團魔氣,消散于魔殿內。
“圣母,需要追趕嗎?”天魔繭恭敬的問。
九嬰擺擺手,笑意加深。
她深知無限不會善罷甘休,不過以他單純的心境,必然不敢冒險將魔子取走。
如今,只待時機成熟,便將他連同朱雀衣一同捉回。
煉化魔子需要強大魔氣,此二人正是最佳人選!
無限拖著傷口,一路行至樹林中。
幽界并未派遣人馬追趕。
他靠在樹邊,閉眼調息著。每呼吸一下,似乎總能勾起深層的記憶。
他恍惚的睜開眼,感受到的只有寂靜與清冷。
此生,不知能否再見她一面,又或者...永生不見?
而此時,綺羅生正帶著蘇青汲汲化光逃離了龍戩。
蘇青撫平著胸口,感覺自己如同劫后重生。方才若再遲疑一秒,恐是在劫難逃了。
她感激的看向綺羅生,道,“謝謝你幫了我這么多。”
“是朋友,就不必客氣。”綺羅生暖暖的笑著,“現在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蘇青想了想,還是不放心雙秀的情況。
如今倦收天不知所蹤,只能先去尋找原無鄉了。
她正準備離開,目光卻無意中瞥向林中身影。
蘇青渾身如墜冰窟,臉色已是煞白凄慘!
“你怎么了?”
綺羅生緊張的扶住她搖晃的身體,發現她顫抖到不能自控。
先天之力,讓他無比清晰的感受到,她發自內心的恐懼。
綺羅生心思百轉,順著蘇青的視線看去,目光一下子變得冷銳。
是...純魔。
綺羅生拔刀,面對駭然魔威,自不會撒手不管。
蘇青卻在此時抓住了他的手,嘴唇顫抖,眼神懇切痛苦。
“我們快離開,我不想待在這里!”
“好,”綺羅生見她雙手冰冷,心下訝然無比。
蘇青在時間城被記憶洪流沖撞,也未曾如此害怕。如今面對純魔,竟恐懼到反常。
綺羅生也并未多想,抱著蘇青,便準備化光離去。
然而林中的那抹身影,卻在此時站起了身。
綺羅生全身戒備,已感知對方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此魔根基深厚,看來唯有一戰,才能劈開前方生路。
蘇青緊抱著他的腰,嚇得不敢抬頭。
綺羅生無奈,只能一手安撫,一手已是艷刀出鞘。
他指向對面純魔,語氣冷淡的警告著。“閣下若刻意阻攔,就別怪綺羅生刀下無情了。”
無限自始至終都將目光放在那嬌小的身影上,一刻都未曾移開。此生近乎絕望,卻在行至末路時能得上天恩賜,再見她一面。
已是一生無悔。
他步步走近,絲毫沒有察覺綺羅生的殺心,直至感受到那份顫抖,他才惶然的收住腳。
這份屬于她的恐懼,與當初的畫面重疊。
無限臉色發白,心中痛楚撕裂蔓延。但終究,他還是壓不住這萬般情思,薄唇輕啟,已是念出了這心痛至極的名字。
“蘇...青。”
蘇青渾身僵住,恐懼開始擴大,以至手腳都開始發麻。
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抬頭,更沒有勇氣面對那個人。
無限看著她這般抗拒,心中的苦澀與悔恨孜然蔓延。
“我知你心中痛惡,無限來此,不求原諒,只求...贖罪。”
他聲聲念到,眼神堅定如石。
綺羅生還從未見過純魔會如此堅決。端看他目光,便已讀出他心中情義了。
一時間,綺羅生只感手中艷刀似變得沉重。
他猶豫再三,還是未動手。
無限的誠心肺腑,并沒有感動蘇青。
她始終伏在綺羅生的胸口,未說一句話,也未看他一眼。
無限血色褪盡,目光流連在蘇青的身上不肯移開。
為何...
為何她連贖罪的機會,都不愿給他?哪怕只是一個眼神,他也甘之如飴。
“可否讓我跟她說幾句話?”無限壓抑的開口。
綺羅生不會妄自替他人做主,他冷靜的垂下眼,征求的看向蘇青。
“你的意向如何?”他問。
蘇青恐懼的心漸漸平復了不少,她深知若不給出一個答案,只會使彼此更加痛苦難堪。
她掙扎著離開綺羅生的懷抱,呼吸頓挫,心跳如鼓的轉過了身。
二人視線相對,心境卻已隔開了千年。
“蘇青。”
無限目光柔情,方才的悔恨加深,但更多的卻是忍不住的欣喜。
她終歸還是愿意見他的。
蘇青立刻看向一邊,避開他熾熱的視線。
“你找我還有什么事嗎?”她聲音淡漠,語氣如同陌生人。
無限臉色一窒,竟說不出半句話了。
這般冷然,像是要斷絕與他的所有關系。
無限內心煎熬痛苦,卻深知自己沒有質問的資格。
蘇青卻是不急不緩道,“那次的事,不是你的錯,但我也沒辦法原諒你。”
無限安靜的等待著判刑。
蘇青繼續道,“現在細想來,你跟我皆為受害者,我不應將恨意宣泄在你的身上。”
無限面色漸白,心一點點的沉下去了。
蘇青:“你走吧,我雖不恨你,但也不想見到你。以后彼此為陌路,再無瓜葛。”
這樣,也算是給了他一個交代。如今,她愿放下成見,他也就不必束縛其中。
想及此,蘇青已抬起了眼,卻見無限目光平靜,深沉到望不見盡頭。
他突然抓起蘇青的手,帶著她瞬移出去數百米遠。
綺羅生警覺心頓起,立刻意識到麻煩再生!他實不該,因這純魔的情真意切,而將蘇青交給他。
蘇青被這突變嚇到身體僵住,忘了做任何反應。
無限卻是趁著綺羅生沒有趕來,擁著這份溫暖,低下頭靠近她的耳側。
“我不祈求原諒,只想贖罪,愿為你奉獻一生。”
所以,別拒絕,也別試圖從他身邊逃跑。
蘇青拼盡全力的想要掙脫開,然而這般力氣卻是蚍蜉撼樹。
她惶惶,嚇到臉色發青,一遍遍推搡著,“放開,你快放開!”
“抱歉,我不會松手,此生都不會。”
遠處,一人已是拔刀襲來。
無限睫毛輕閃,眼底情思化為萬般利刃。他雖重傷,但依舊能抱著蘇青堪堪避過。
綺羅生面色漸冷,已褪去所有的溫和。“放開她,以你之狀態,不是我的對手。”
“不試一下,怎知結果如何。”
無限雙眼漆黑的回應著,懷中之人卻是瞬間安靜下來。
他低頭看著蘇青的腦袋,心底情深根種,已忘記了周遭所有的危險。
蘇青卻在此時突然抬起頭,目色決絕堅韌。
“你不是說要贖罪嗎?我有一法,你可愿接受。”
無限看著她的眼睛,無聲的點點頭。若能償還,何種代價他都愿一試。
蘇青退出他的懷抱,對著遠處喊,“綺羅生,可否借你的刀一用。”
綺羅生瞬移到她的面前,將艷刀遞過去。
“小心。”他溫柔提醒。
蘇青了然的點點頭,她握刀的手感覺不穩,深知重量非她一凡人能承受得住。
必須速戰速決了。
她顫抖的將它抵在無限的胸口,靜待對方的反應。可無限卻始終沉默,眼底深沉,靜謐到令人害怕。
“你不擔心我殺了你?”
面對死亡,誰不會恐懼?魔,應該也不會例外吧。
“只要是你心中所愿,無限甘愿承受。”
面對這份決絕,蘇青有片刻恍惚。
她握著刀的手顫抖的厲害,在劃破了無限的衣服后,終歸無力的垂下了。
無限沉靜的雙眼,漸漸睜大。她這是對他下不了手,還是...有所釋懷?
她難道不知,這般縱容,只會加深他心底的私欲。
蘇青將刀還給了綺羅生,不再看無限一眼。
“方才一刀,已是盡泄我心頭之恨。”
她舒出一口氣,“以后便為陌路,別再糾纏彼此了。”
“這般無痛無癢的一刀,便算是償還了嗎?”
無限突然開口,蘇青愕然的看向他,那雙眼里似滲透著不一樣的東西。
這般感受,比當初在幽界被強迫時,還深刻三分!
蘇青立刻拽住綺羅生的衣袖,急迫道,“我們快走!”
徒留在原地的無限,怔怔的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他聽到了自己搏動的心跳聲,清晰有力。
無論她逃至多遠,他也一定會將她尋回。
“蘇青,你沒事吧。”
綺羅生將她放下,卻見她魂不附體一般,不免有些擔憂。
“我無事。”蘇青輕輕應著,心緒已飛向九天。
綺羅生無言。他并不想干預他人私事,可見到蘇青這般害怕,身為年長者,還是忍不住關懷。
“你對那純魔似有心理陰影。”他肯定的問。
“我...”
蘇青張了張口,心底百感交集,“我不知道,或許吧。”
綺羅生作為旁聽者,靜靜聆聽著這段心事。
“我跟他有一段不好的過往,曾幾何時,我以為這會是我一生的心魔。可當這個人出現的時候,我發現并沒有想象中的那般恨意。”
余下的,大概只有恐懼。
綺羅生勾起了唇,像是說給她聽,又像是在道出心聲。
“人生走一遭,有太多結果不盡如意。若一生癡纏,只會求不得終。何不放下心蒂,寬慰一生,方能撥開迷霧,重見光輝。”
放下...心蒂?
她看向他,卻見他神色溫潤,一如初見時那般美好。
“這是你的親身體會,對嗎?”蘇青忍不住問。
綺羅生眼底閃過訝然,心臟的角落處像是被羽毛拂過一般,絲絲癢癢,甚為奇怪。
他溫柔的眸子里,溢滿笑意。
這個小孩,真是心靈澄澈,能夠輕易的看透他人。
“是。”綺羅生承認道,沒有猶豫半分。
蘇青的心緒破開了一個口,似有一束暖光照射其中,再不復方才的那般恐懼了。
“謝謝你。”
謝謝你的開導,綺羅生。
此時,一人手持華傘,從遠處走來。
蘇青訝異的看過去,驚道,“是覺君。”
非常君將傘收回,表情也很驚訝。
“蘇青,你怎會在此?”
他目光掠過綺羅生,“這位是...”
蘇青連忙做了介紹。
非常君有禮的回應著,眉毛卻不經意的蹙起。
蘇青捕捉到了他的愁緒,下意識的問,“出什么事了嗎?”
非常君輕嘆一聲,“我于不久前在一處樹林中,救得一名傷者,看打扮似道教之人。”
蘇青瞪大了眼。
非常君沒有在意,只是眉頭又加深了。
“那人中了鬼氣,已是攻入心臟。若不及時解救,恐會危及性命。”
鬼氣,道教...
這番形容,已基本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是原無鄉!
“他現在情況怎么樣?”蘇青著急的問。
“我已將他安置在明月不歸沉,不過要想解除鬼氣,還得前往德風古道,請法儒尊駕出手。”
可蘇青記得,法儒前輩不久前還在跟九嬰廝殺,現在估計正拿著治愈之血救治云忘歸。
時間太短,不一定回到德風古道的。但原無鄉的情況,不能耽擱。
她還得將倦收天失蹤之事告知,一刻都不能耽誤。
“覺君,可否帶我前往明月不歸沉,我有...解救他的方法。”
非常君微微訝異。
鬼氣非普通傷勢,就連先天高人都無能為力,一個小姑娘又有何通天本事能夠逆轉乾坤?
不過...
他雖認識蘇青的時間不長,但也知曉她不是夸下海口之人。
想及此,非常君便應下了。
“好吧,那你們跟我來。”
非常君向前走去,蘇青與綺羅生,則跟在身后。
綺羅生用余光看向身邊之人,心中篤定了猜測。
她應是要用那份能力了...
只不過,讓更多人知曉,她的處境也就愈加危險。
在快到達明月不歸沉時,非常君卻側過了頭,無意的提起。
“方才過來之時,我見到一熟人。”
蘇青不解的看他。
非常君想了想道,“看身形好似嘆希奇,不過因我急著趕往德風古道,也就并未在意。”
蘇青腳步頓住,猶如千斤之石,再也邁不開了。
非常君和綺羅生,均感到奇怪。
“怎么了?”非常君問。
蘇青呼吸略痛,維持著平靜,搖了搖頭。
“我們快進去救人吧。”
她鎮定道,垂在身側的手,卻忍不住握起了拳。
“好,”非常君帶著他們走進明月不歸沉。
習煙兒迎了上來,“覺君,你回來啦!啊,還有蘇青姑娘,這位是...”
非常君友好的介紹著,“這位是綺羅生。”
“哇...”習煙兒張大了嘴。
他還從未見過這么漂亮的男人。
不僅漂亮,還很香呢。
非常君笑笑不語,他心知蘇青內心擔憂,便帶著她進了里屋。
躺在床上的不是別人,正是銀驃當家原無鄉。
蘇青一時恍惚,望著這張俊美的面容,沉靜安和,仿如初見時的那般溫暖。
可只要想起那份熾熱的告白,她便不知如何應對。
非常君問,“需要我幫忙嗎?”
蘇青回神道,“我一人來就好,請兩位先出去吧。”
非常君與綺羅生對視一眼,也便不再多說什么,走出了屋。
蘇青坐至原無鄉的床邊,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很虛弱,仿佛生命正在流逝。
她不能再耽誤時間了,待將原無鄉救活后,她需立刻離開。
按照覺君所說,嘆希奇很有可能在附近。
她既決定放下,就會將這份愛放于心底,不再迷茫。
想及此,蘇青已是咬破了肌膚。
然而,在將手遞到原無鄉的面前后,卻驚愕的發現他喝不進。
果然,昏迷不醒,很難配合。
蘇青躊躇著,一時不知該怎么辦。
要用嘴...喂嗎?
以往遇到這種情況,她倒從未猶豫過。
可面對原無鄉...
這個感情壓抑至極的男人,她不敢用這種方法應對。
若中途他突然蘇醒,情況恐怕對自己不太好。更何況,他已被鬼氣攻心,迷了心智。
蘇青眼光掃過桌上的茶杯,心道著還是灌進去吧。實在不行,再尋求覺君的幫忙。
她起身走至桌邊,正準備伸出手,腰部卻被人摟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