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十三拿著弓箭悠哉悠哉地閑逛，這里是傭兵學院的后山，占地極大。

可能山林被清理過，猛獸稀少，各種羚羊、梅花鹿、野牛倒是很多。

箭術一直不是他所喜歡的，在寰星閣十五年來，他只練過幾次箭。一箭三雁，他玩不出來，射一頓午餐，還是很簡單的事情。

“有沒有興趣來比一比箭術？”

聲音從背后傳來，夜十三回頭一看，是凌御風三人。

“上節課講完同伴，你們這么快就找到了。”夜十三冷冷道。

“你也可以成為我們的同伴，”凌御風說道，“現在你是公認的天院第一人，我們可以共同進步。”

少年時，沒有誰會服從誰。可是人都需要同伴，一起打架，一起廝混。

夜十三也需要。

可他不需要他們。

他來這里，可不是交朋友的。

“如果我說不呢？”他懶洋洋的伸了個腰，“成為我的同伴，你們還不夠格。”

此話一出，對面三人神色一變。

趙虎義捏了捏拳頭，就要上前。凌御風伸手攔住：“不要動手，私自打架會被扣分。”

趙虎義氣哼哼地說道：“趙輕，我會在期中比試光明正大的打敗你。”

夜十三笑了笑，擺擺手要走。臨走時，他回過頭來說道：“你這輩子都沒希望了，不過他，還有可能。”

他指的是喚命。

夜十三總感覺喚命很熟悉，似乎以前見過一面。

在哪呢？

他越走越偏僻，周圍的人聲漸漸消失。

夜十三故意遠離人群，他對箭法一點都不感興趣。人生在世，精通一項尚需窮極一生，哪有精力去鉆研其他。

劍道，才是他的追求。

咦？

夜十三停下了腳步，在他身旁，一個草叢旁的雜草全部被壓彎了，雜草堅韌，正在慢慢挺直腰桿。

這里有人蹲守過。夜十三摸了摸草莖，有些許溫度。他打量周圍，又看到了四處被壓彎的雜草。

在我們說話的時候，他們就蹲在這里。

夜十三雙眼瞇了瞇，事情開始變得有趣了。

他右手五指動了動，還是使不上勁。綠色充滿生機的枯木逢春功正在不斷修復右手腕破損的經脈，這段時間還是盡量不要用劍的好。

他沿著雜草被壓彎的小徑走了過去。

“你們想射點什么？”凌御風對身旁二人說道。

“我只想射爆那小子的蛋，”趙虎義說道，“入門典禮就敢傷了副院長，太不把傭兵學院放在眼里了。”

“這恰好證明他有這個實力，”喚命低語道，少年的臉上露出神秘的微笑：“你們誰看清了那一劍？”

凌御風和趙虎義沮喪的搖了搖頭。

‘我看清了。’喚命心想，‘可我沒把握躲過這一劍。’

喚命的耳朵動了動。

他轉過身，背對二人：“你們覺得趙輕的劍如何？”

“寒光四射。”凌御風道。

“殺氣逼人。”趙虎義道。

“呵，”喚命輕笑一聲，“那請你們看看我的劍如何？”

“出來吧，我早就發現你們了。”喚命盯著前方的草叢，詐道。

他能感覺到有人躲在里面，這距離，不超過三丈。若是拔劍，他有必殺的把握。

草叢毫無動靜，只聽得見一陣微風吹過，樹葉沙沙搖晃的聲音。更遠處，隱約傳來箭術導師朱文遠教導學生的聲音，被微風帶到耳邊，幾乎聽不清了。

喚命的眼神露出玩味的笑，他像一個調皮的孩子，抽走身旁凌御風的佩劍，舞了一朵璀璨的劍花，擲向草叢。

凌御風沒有動，他盯著自己疾馳的寶劍。

寶劍如同流星，在陽光下反射弧光，穿入了草叢。

噗嗤，劍入肉的聲音。

草叢中站起五個高大的蒙面大漢，其中一人鼓鼓的左手小臂上正插著一把劍，直沒入劍柄。他眼神兇惡，發出嘖嘖的笑聲，右手用力握住劍柄拔出寶劍，帶出一串血珠滴在地上。

“山蠻人！”凌御風發出一聲驚呼。

血還未落地，“殺！”領頭的蒙面大漢低喝一聲，拔劍沖了過來。

其余四人緊跟其上。

“退后，”喚命淡淡道，“我一人足矣。”

他只用了一劍。

從拔劍到五人倒地，他只用了一劍。

凌御風揉了揉眼睛，喚命依舊站在原地，紋絲未動。

劍在鞘中。

風在吹。

一切都是原樣。

除了地上多了五具一劍封喉的尸體，還未死透。

喉嚨的傷口被劃開，正涓涓流出鮮血。

凌御風走上前，撿起自己的佩劍，掏出手絹擦干了劍鋒上的鮮血。

他掀開面紗，瞳孔一縮。

趙虎義看見他蹲在地上，問道：“凌兄，這些人你認識？”

“不認識，我們通知導師吧。”凌御風站起身來，低頭道。

‘山蠻人…怎么混進京城的？’執掌京師防衛的是…凌御風表情平靜，內心思索道。

喚命的劍極快，快到劍鋒劃開五人脖頸動脈，劍鋒還未染血。

“走走走，”趙虎義一把摟住喚命的肩膀，“沒事的，我們去找導師。”

喚命沒動。

他看著前方的一棵樹。

暗想：不知我的劍和他比起來，誰更快？

樹后，夜十三看著三人離去，心中波濤洶涌。

喚命剛才用的正是奕星劍法的第一式：飛羽流星。

他用出這一招，真的就像流星一樣。

快到幾乎看不見，直到流星回鞘，空中才劃過一溜血珠。

難道我那便宜師傅還在外面養了一個私生子？

夜十三暗想。

他拿著弓箭，瞄準了不遠處的一只野雞。

啾，射歪了。

人力有時窮。

夜十三丟掉弓，像握住一把劍一樣握住了腰間的一只箭。

隨手一劃，野雞倒地不起。

樹林的另一邊，夜一正在上箭術課。

他在玄院乙班，正在笨拙地拉弓。

“對，這里要放松，手指不要握的太緊，”箭術導師是一名風姿颯爽的女子，站在他身旁指導，“用二根手指搭住箭，用力拉。”

“嗯，好的，老師我知道了。”夜一認真道。

他松開手，一箭射到了小兔子的身旁，插入地里，箭尾發顫。

“沒事，”女子安慰道，她的挺撥離開了夜一的胳膊，“你自己多練練。”

夜一點點頭。

小兔子受了驚，早已跳開。

此時一行大雁飛過，他瞄準天空，射了一箭。

箭只與隊尾的大雁，擦肩而過。

“沒事，箭術急不來，多練就好。”女導師看見他又射空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夜一點點頭，露出一個和熙的笑容。

她看不見的是，箭尖穿透了大雁的尾羽，在風的加持下，帶著羽毛一直向上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