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嘴角抽搐，望著殿下修長的背影，神情幾多古怪：“那女子是何人？”

諸葛葉掩唇咳了一聲：“許是冤家吧。”

周行衍是四年前才調任到鄴城任命提督，如今跟著殿下回京才不到三日，甫一聽這沒頭沒尾的兩個字，理所當然的滿臉狐疑：“冤家？什么冤家？”

諸葛葉笑瞇瞇道：“你猜。”

周大人臉色黑了去：“殿下府里，當今送來了那么多絕色美人，殿下連一眼都不看，直接打發了出去，方才那女子，瞧著眼生，生的是極好，但……”

周大人頓了頓，臉憋的通紅：“殿下二十又五，那女子才多大點？”

當然，老牛吃嫩草這句話，周行衍沒有說出口，他膽子還沒有那么大。

諸葛葉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手中的扇子搖的愈發歡快：“嘖嘖嘖，周大人你可真是不懂，這叫情趣，還有那民間話本上常用到的一個詞，養成，養成明白嗎——”

說罷，諸葛葉對著周大人輕佻的眨了眨眼：“所以周大人，趕緊叫人去準備人家姑娘需要用到的東西吧?！?

“……”無言以對的周大人轉身鉆進馬車想將被遺落的朱顏劍取下來，朱顏卻不知怎么發什么瘋，左右搖晃就是不讓他碰。

周大人表情漠然，張嘴就哄：“殿下并非有意落下你?！?

“而是他有更重要的事?！?

“你看，他這不是讓我回來來找你了？”

這話說的熟練無比，而且毫無感情，也就能騙騙這分明生了靈智卻如同三歲孩童的朱顏了。

取了劍，周大人側目，忽然看見不起眼角落里的一盞小燈。

一盞只有男子手掌大的長信燈。

也是出自玄門的歸塵燈。

用人心頭血點燃，燃盡時，也是魂飛魄散之時。

卻不知為何，周行衍覺得這燈莫名亮了許多，從前，分明只有在夜里才能探到一絲微弱的火光。

“先生！”周大人朝外頭的諸葛葉喊道。

“這燈……”周大人猶豫了會，說：“要不要拿去給殿下？”

周大人低頭打量著，心中疑惑：“殿下夜里安寢都需帶著這燈，這會兒怎么落下了？”

諸葛葉聞言，輕聲嘆息道：“不用，你將它收好就是了。”

語罷，諸葛葉的視線落在了歸塵燈身上。

當年，陸卿闖入梵凈山將三大門派宗主打傷的時候，也不過才十七，半大的孩子罷了。

連翰林關那一場血戰都活了下來，最后到底抵不過蓮華寺的凈血池，那個洗盡人世污穢的地方……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名動西京的永安郡主，會落得如此令人唏噓的下場。

都說人死后，最留念的地方應是故鄉。

整整八年，偌大鄴城卻連她一縷殘魂都未曾探存。

只有歸塵燈里血燃著屬于她的最后一絲光。

可玄門的預言不會有假，朱顏劍不會錯認，殿下……應該也不會錯認。

方才，一靠近這國公府，歸塵燈的光芒便大盛了。

凈血池一遭，她大概被洗去了記憶，大概會忘了生前的許多事。

這樣也好。

只要……只要尋到了人。

諸葛葉的思緒飄遠，跟著回到了八年前埋葬一切因果的那場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