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喻子言終于忍不住道：“什么畫？在哪？”

“往后看。”

喻子言下意識的向后看去。

隔著層層輕紗，他仍能看到畫上刺目的紅梅，以及唯一一棵梅樹和……

喻子言心神俱震，再也顧不得旁的，沖上前去，神色激動。這是，這是……

“畫中人，你可認得？”

怎不認得？怎會不認得？

畫里大雪紛飛，銀裝素裹的世界中唯一紅梅開的正艷，一素衣少女微仰著頭，看向頭頂一樹鮮紅，唇角一抹淺笑似有若無。

顧盼流彩，巧笑倩兮。

然而，遍地紅梅恰如遍地落華，帶了些許凄美。

喻子言再也不肯挪眼，腦海深處的記憶不受控制的涌出。

“這畫還有個故事呢？你可要聽？”

言罷，云淺羽自顧自的講起來……

“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

畫中人名為銀燭，一個漂泊異鄉的畫師。

那時已是冬天了……

在銀燭的記憶中，那年冬天，風好大，雪也好大。

一人穿著斗篷孤身行在山間小路上，似與這無邊的銀白融為一體。

天很冷，佛寺在望時，雪地里有東西將我絆倒，是個人。一身墨袍，不過青年模樣。卻遍體鱗傷，氣息奄奄。若不是這漫天風雪將他傷口凍住，怕早已魂歸西天。

天音大師的話，一直在我耳邊回蕩。

我盯著他看了許久，最終定下心來。

畢竟是一條人命啊！況且，況且……

我費了好大勁兒，將他移去佛寺卻難料后事。

普光寺。

這里同樣，天地間銀白一片。

“唉，施主，你送來的這位施主，恐怕兇多吉少。”

“不管如何，還請大師盡力一試。”

銀燭雙手合十，輕聲道。

漫天風雪依舊，碧色微微泛黃的畫筒負于身后，從不曾離身。

天音大師的話猶響在耳：“昔日之勸，你仍是不聽嗎？”

……

許是那人命大，昏睡了三天三夜后，終于肯醒了。

謝琛是被一縷梅花香喚醒的。莫名熟悉的氣味，讓他想起很多往事。

阿娘……

清晨，雪剛停。

透過半掩的窗戶，剛好可以看到一白衣少女身負畫筒，輕嗅梅花。

朱砂梅殷紅，要比血艷上三分，自是極美的，卻遜梅下人兒三分。

一時間，神情恍惚。

這場景……似曾相識……

寒風自窗外鉆入，謝琛到底是撐不住，悶聲連咳。

本就蒼白的臉色越加似水般透明，陽光一照就要消失般。唇角掛了絲血跡，明晃晃的顯眼。

幽幽梅香襲來。

抬頭，只見一抹白色身影。

“你醒了？藥已熬好，你先用吧！”

瓷白小碗，墨似的汁水，散發著草藥的清苦。

謝琛沉默著接過，一口飲盡。

許是飲的太急，又咳了起來。

“你原不必如此心急的。”

謝琛放下碗，只淡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倒是多謝姑娘相救，本已將死之身，卻又勞煩姑娘了。只是今后不必再浪費好藥給我了。”

“從沒有見過你這么不惜命的人，你先休息吧！”

……

寒風又推開窗。

謝琛望著那梅花，一時有些癡了。

小院一地銀白無聲，花開一樹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