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秋娘

之后的幾天，居延果然沒來找我，我失落了幾天，又懊惱了幾天，用過早餐躺回到床上看屋頂。聽到樓下有叫嚷聲傳來，起身開窗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女子被一個壯漢推到在地，被人揪著衣領(lǐng)甩耳光，旁邊圍來一群人指指點點，我忙下樓查看。走近了發(fā)現(xiàn)那女子竟有幾分熟悉，不知在哪見過，可一時又想不起來。

‘’你這女人真是不知羞恥，大白天的跑到我們這里拉客，把這里當(dāng)什么了？‘’一個胖婦人不屑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這種寡不知恥的人就應(yīng)該被拉去沉塘。‘’一個中年矮男人惡狠狠的說著，周圍的人也跟著附和道‘’對、像她這種人就應(yīng)該被淹死‘’

‘’像她這種騷貨，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東西，還敢跑來勾引我男人。‘’一個黑的如李逵般的惡婆娘上前對著那女子就是一腳‘’做了這種無恥的下作事，還敢朝我們要錢，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那女子的額頭上冒出鮮紅的血，流在臉頰兩旁，滴在污跡斑斑的臟衣服上。她不說話從地上爬起，眼睛死瞪著打她的那對夫婦，帶血的臉上夾雜著頭發(fā)像一幅恐怖的山間地圖。

‘’還敢瞪我‘’那惡婆娘抬手又要打那女子。

‘’住手，光天化日的你們膽子還真大，要不要王法了。‘’我上前拉住了惡婆娘的手，剛才那叫嚷的場景讓我記起了這挨打的女子就是施粥現(xiàn)場的那個要飯的女子，只是不知她今天又所為何事在這里受人欺負(fù)，在旁邊人的七嘴八舌下，我大概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原來這女子和那惡婆娘的相公談好嫖資一百文，事后惡婆娘的相公卻不肯給錢為此起了爭執(zhí)，還叫來自己的娘子一同暴打那女子。‘’你們要在這街上把她打死了，官府不來抓你們治罪嗎？‘’

那男的剛要過來反駁，被他惡婆娘一個眼神制止了，意思是看我穿的衣服就不好惹，‘’姑娘、我勸你莫要管這閑事，免得污了你的名聲。‘’

‘’你們當(dāng)街犯惡，污的可是我們縣城的名聲，現(xiàn)在又要拉著我們這些看客當(dāng)從犯。‘’我轉(zhuǎn)身面向那些圍著湊熱鬧的人，‘’萬一這女子今天被他們打死了，我們這些在這里圍看的人豈不被拉去受審，這牽連的罪責(zé)誰敢擔(dān)。‘’

人群里瞬間安靜下來并快速散去，那惡婆娘也認(rèn)慫的擺上笑臉向我施禮，拉著自己的相公往外走，那地上的女子猛地起身擋住他們的去路‘’一百文‘‘聲音好像是從地獄發(fā)出來，眼神卻無比堅毅。那惡婆娘回頭看了看我，丟下錢離開了。

‘’你跟我來客棧，我?guī)湍闱謇戆幌隆！?

‘’這些傷不礙事，若姑娘真的可憐我，可否賞些錢財于我。‘’她的乞求說的理所當(dāng)然，‘‘我可自行找醫(yī)館看傷，免得污了姑娘的寶地。‘’形勢讓我無法拒絕，丟錢走人。‘’姑娘可否再給些吃的，剩的嗖的也行。‘’她攔住我的去路，我開始有些不悅，覺得救錯了人，后悔自己多管閑事，但還是讓店伙計給了她吃剩的半只雞。

她得了這些東西臉上露出喜悅之情，剛才的可憐勁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我見她向城外跑，雖然不知道她要去什么地放，那絕不是醫(yī)館的方向，我悄聲跟了上去。

不一會見她急匆匆進(jìn)了遠(yuǎn)郊的一所廢棄破廟里，我也跟了進(jìn)去。那破廟破的只剩一個房頂了，四周的墻倒了，木門被拆了，房頂也只是有幾根柱子支著沒倒而已。我窮盡想象也看不出這里曾經(jīng)是個廟，除了門前插香用的爐子和屋外幾樽缺胳膊少腿的佛像在那昭示它的曾經(jīng)。

屋中間用破木板和樹枝圍成了一個圓，她附身彎腰從里面抱出了一東西，‘’天呢，那是個孩子。‘’我失聲尖叫著。她警惕地回頭，看到來人是我，情緒便緩和下來，示意我自己找地方坐，我順勢坐在了門坎上。

她快速地從雞架上扯下肉塞到孩子嘴里，我仔細(xì)觀察那孩子，孩子的腳上沒有穿鞋子，雖然剛?cè)肭铮瑑芍恍∧_還是被凍得通紅。身上雖然穿著過大的棉衣，但棉衣上粘滿了草屑和貌似糞便類的東西，發(fā)黃的棉絮也露在外面。黃瘦的臉上掛滿了眼屎和淚痕，蓮蓬蓬的頭發(fā)臟的硬成棍子插在頭上，我的心被揪的生疼。

喂完孩子，她蹲到地上一邊用手?jǐn)堉⒆右贿厯炱鸬厣系碾u骨頭放在嘴里允，我內(nèi)心崩潰的不行“你是誰？為什么把孩子放在這里養(yǎng)？”

“我叫于秋，你可以叫我秋娘，這是我的孩子生寶。“她起身走向我，抱著孩子向我施了一禮“讓姑娘見笑了，實在是餓了太久了，秋娘謝姑娘的大恩大德。”

“你們家在哪里？為什么把生寶丟在這里？生寶的父親呢？”我伸手摸了摸生寶的臉蛋，小家伙就沖我笑了，笑的我心里直發(fā)酸。

“我沒有家，生寶也沒有父親。“她停頓了許久，極力掩飾自己的情緒。“生寶身上沒有什么御寒之物，我?guī)鋈ヅ聝鲋膊环奖悖易龅亩际窍碌鹊挠倌嗍仑M能污著我的生寶。我只能把他放在這里等我，怕他爬丟也怕野狗來叼就給他在這里圍起了木圈。“

“你一直做這個?“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

“我什么都做，只要能讓我家生寶活下來，被人驅(qū)趕、遭人打罵侮辱算什么。“她又透露出堅定的眼神，好像前方是什么她都不在乎，是座山就扛下來，是條江就吞進(jìn)去。

”你出去若不順利，生寶就一個人一直呆在這·····“我說不下去了，實在不敢想象那場景，一個一歲多點的孩子一個人呆在這豬圈大的地放吃喝拉撒，沒人管沒人問，哭累了睡、睡醒了哭。

”我一般就在這附近，弄到食物錢財就回，在外面耳朵里全是他的哭聲。“她把臉貼近了生寶流露出無限的愧疚之情，”現(xiàn)在不是快到冬季了，我就想多給他弄點存起來，以免他在冬季挨餓受凍。“

”秋季夜晚涼，晚上把這個給生寶蓋上，我明日再來。“我脫下外罩給秋娘轉(zhuǎn)身離開，出門匆忙沒帶錢財，我的秘密也不能被人知曉，只能先將秋娘母子留下一晚，明日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