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生蠱。

寄于心者，可至死靈復(fù)生。生蠱生則靈生，生蠱亡則靈亡。

夜色溫涼如水，汐官平靜地坐在窗前凝著今夜的冰涼的月色出神。月夜照得她略有些憔悴的面頰，隱隱地將她面頰鍍上一層藍白的光華。她耳鬢間碎發(fā)稀松，略顯滄桑，松散的發(fā)髻雀釵孤零零地插在腦后。她著了一件白色里衣，衣襟上繡著含苞的花，素白的里衣袍身襯得她身材瘦小單薄極了。

蘇絕端著剛熬好的藥走進屋里。見汐官下了床，忙放下藥碗扶著她躺在床上。

“這好端端的，不能下床知道么？你如今身體這么虛！”蘇絕不知道該對自家妹妹說什么好。他不會安慰人，尤其是遇到這種事情，妹妹受了委屈，哥哥卻沒辦法改變什么！無奈陸蘅是神，他沒有當著蘇絕的面殺了汐官，這已經(jīng)算是高抬貴手！

雖說不公平……

“哥，你是不是養(yǎng)過一種蠱，可以救我的孩子？”汐官抓住蘇絕的手臂，眼里滿是期待與希望。

“不行，我不能讓你冒險！”蘇絕厲聲呵斥。

“我好像……只剩下孩子了。如果孩子沒了，我就什么都沒有了！”

汐官眼里的決絕與堅定嚇到了蘇絕。都說為母則剛，說得便是此時此刻的情景吧！

“父親可以不要妻子孩子，母親卻不可以！”汐官唇角沒有一絲血色，臉色也蠟黃得嚇人。這個從小被二哥哥保護的小公主，只不過在那個鬼王身邊呆了幾個月！

“他鬼王是個什么東西！害你如此還不夠么？你是聽不明白他要用這孩子做什么？你為他冒這個險，我不同意！他小子沒這個福氣！他不值得！”

蘇絕紅了眼眶，好聽的聲音也略顯顫抖。好好的女兒如今變成這樣，蘇絕也是人，蘇家沒人疼的女兒哥哥來疼！汐官嫁人之時他便不同意，奈何老天師執(zhí)著，汐官懵懂無知，對于情愛完全不知，現(xiàn)如今是陸蘅錯在先，他蘇絕如今心疼妹妹。就是打死也不能讓汐官再跳進這個火坑里。

蘇絕將藥喂好，轉(zhuǎn)身出了門。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汐官再去跳這個火坑！

絕對不能！

……

“小姐！小姐闖進您的制藥室里了！”

蘇絕當時正在書房，丫鬟急急忙忙跑進來。

蘇絕聽到消息，幾乎是瞬移著跑過去想要拉住汐官。汐官拉開抽屜，找到放在最角落的那個小匣子，打開匣子拿起里邊的蟲子。

蘇絕打開門之際，剛要抓住汐官的手的當兒，汐官一口吞下生蠱。

生蠱。

寄于心者，可至死靈復(fù)生。生蠱生則靈生，生蠱死則靈亡。

生蠱寄于心者，受蟲噬心臟之苦，隨即血肉化作堅石，可滅天地萬靈而不可取，取則死。

蘇絕眼睜睜看汐官咽下生蠱，隨即倒在地上，她胸口有只蟲子啃噬那般，痛苦直至髓骨，卻又看不到摸不著。汐官全身抽搐顫抖，本就蒼白的臉上疼得扭曲糾結(jié)起來！

“他陸蘅有多好？讓你寧愿遭受萬蟲啃噬之痛來救他的孩子！”……

“你何嘗對自家哥哥父親如此過？”……

“汐官！你怎么這么傻！為什么這么傻！”……

蘇絕緊緊抱住此時躺在地上早已抽搐的人兒，淚水濕了汐官的衣服，汐官眼角也掛著淚，無法緩解疼痛，她便咬牙強撐著，額頭的血管都漲得很高。

“就這一次……”

汐官咬著牙說出這幾個字，卻也是包含了她的所有。

就這一次，哪怕等不到陸蘅，她還有個孩子作為希望；

就這一次，哪怕是一輩子都活在地獄里，她也心甘情愿；

就這一次，這么多年，她想為自己活一次，為孩子活一次；

就這一次，山崩地裂也好，刀山火海也罷，所有人都要拋棄的孩子，作為母親不能拋棄它；

就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