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灼月備了些盤纏送給灼光，作為哥哥，也就只有這些東西送給弟弟。

“此后江湖陌路，我便不是那太子殿下灼光，從此仗劍天涯，豈不快活！”灼光背上行李包裹，未出鞘的長劍別在身后。眉目清揚，的確是多了幾分俠氣。

灼月手握木箸：“這個拿著，算作念想，活不下去了……就帶著它回來。”

灼光接過木箸，憶起兒時三人共座吃飯，也就是那時折了那一雙木筷，大哥拿了整一根，二哥一半灼光一半……說著童言無忌的話……說什么：是兄弟，就像這雙筷子，雖然斷了，可是待在一起就要擰成一股力量……

灼光凝視著手中的斷箸，嘲笑著童言無忌的話語。斷了！就是斷了！該怎么擰成力量呢？如今三人如此的局面，恐怕是再遇到之時，不是你死我亡，就是黃泉路上見了。

“走吧走吧！就當我從沒見過！”灼月背過身，素白的衣袖一揮，揮掉這么多年不為人知的情誼。也決了從此與親弟弟江湖陌路的心。

“保重！”灼光目光閃過深情，轉頭戴上黑色斗笠，放下兩邊的遮陽簾，隱沒面容，令人看不清他這般是何神情。按著原路返回又上了茶樓，問了茶廝輕身上了三樓。

“走吧?！?

我抬眼見他時，他一身墨色飛魚短袍，袍上織著暗黃的蟒紋，低調得很！頭上戴一黑色斗笠，笠沿兒垂掛兩條不知什么寶石串制而成的流蘇，陪襯著兩邊的黑色遮陽紗，的確像極了俠客一般！

“師父！”我見他過來，欣喜地站起身拉起還在胡吃海喝的雪煙。

“姐姐，沒吃完吶！沒吃完！”雪煙連忙抓起盤子里剩下的幾塊酥餅糕點什么的，塞進她隨身挎著的白色小口袋里。搞得滿身油漬。

灼光見此，不由地笑起來，好巧不巧那秋日微風吹來，掀開斗笠黑紗的一角，那抹笑實在清新得很。令我錯覺這根本不是什么師父投生轉世，這……明明就是師傅本人嘛！

我捏了自己一把……是疼的，不是夢……

從別后，憶相逢，幾番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紅照，有空相逢是夢中。

“我？有什么不妥么？”灼光見我雙眼放光似的盯著他，許是將他盯得不太自在。環顧自己一圈……沒什么不妥啊？

“姐姐許是沒見過世面。”雪煙吃著糕點堵不上嘴?！斑@見著個姿色稍微好點的，就不知道天南地北在那個方向了！”

我回過神來，瞪了她一眼：“你就應該搶了臺上說書的飯碗！你在這吃著太屈才了！”

雪煙小機靈鬼，眼珠子轉了轉，又道：“才沒有啦！天底下縱是絕色男仙男神那么多，但是論絕色，誰都比不過堪堪姐姐?。∫娏私憬惆?，真是什么樣的絕色美人美仙都失了顏色了！”

她不去說書真得是屈了才了！我再次肯定。

“說正事，現在我們就離開王城?！?

“去哪？做什么？”

“行俠仗義！”他轉身下樓，身姿輕快又利落。

下了三樓，灼光說城內依舊不安全，遂三人步行出了東城，城口有酒樓主人送的三匹快馬，我們騎上，離開這里！

……然后，然后什么太子之位；什么至尊榮光；什么天之驕子……整個王城就都與我們無關了！

“你們神仙真的不用吃飯的么？”灼光騎在馬上迎著陽光走在前面，不知想了什么，突然來問我。

“自是不用吃啊，但是饞了也可以吃的?！蔽冶粏柕糜行┠涿?。

“可是見著雪煙就另說了吧?！蔽翼樦乒馐种傅姆较蚩催^去。雪煙依舊吃個沒完，剛才路過攤前又買了幾包炸臭豆腐和水煎包，通通放進她的白色小布包里頭。如今抓住機會，又偷摸在后邊吃了起來。

“她？她不是神仙，她是說書先生，有了吃的堵住嘴就說不出話了?！蔽业故怯X得雪煙這樣最好，不用當掛件也不說話，還不用供吃供住的，很實惠啊?！安贿^我才不好奇她呢！倒是師父你，仿佛開竅了一般，讓堪堪有些不適應了?！瘪R兒行地慢些，一顛一顛地走在悄悄西下的夕陽里，路兩邊偶爾的山啊水啊樹啊，我竟不知還有如此舒坦的時候。

“既然是師父了，那就請徒兒多多指教了！”夕陽之下透過黑紗給灼光的臉上鍍上一層金黃的光。

老樹、夕陽、戰馬、俠客……要是有酒，今日就完美了。我瞇著眼手放在額頭上：“是啊，師父都說了，自然是要多指教指教的?！?

…………

“我要那姑娘的心，青鸞說她的心……很強大！”暗處石頭后面立了兩個人，前面的身穿紅色斗篷的女子，這女子正是青鸞那日助千池復活所帶的女子。后面的則是一身黑衣的男子。

“哥哥，等進了蘇門，就把這個種在她身上?！彼曇裘幕笕缃z，自斗篷里伸出一只手，那白皙的皮膚上纏著紅線，修長的手指輕握著小小的盒子。

男人接過盒子，應了一聲。

“這姑娘的心，一定能救得了我的孩子！”

“……會的。”男人沉默良久，其實他也不知道想說什么，這么多年了，到底能不能救活早就不是什么他所關心得了！他只想陪著眼前這個可憐的妹妹身邊，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