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室里一瞬間安靜下來。凌一卻睡不著了，索性坐起身，打算把床頭的盒子拿過來整理一下。

翻到角落一個紙包時，凌一怔了怔，想不起里面包裹的是什么，帶著探究，她一層層剝開。

呀!一個梨子映入眼簾，只是被風干了水份，干癟又丑又小。思緒洪水般打開。去年那一場情人礁之行又浮現在眼前，仿佛只是在昨天。凌一心里是滿滿幸福的回憶。

床上的鄭蓉兒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凌一的思緒被打斷，“蓉兒，你也醒了？”

上鋪的鄭蓉兒應了一聲，探下頭來問道:“你下午打算干嗎？”

“不干嗎？咋啦？”凌一起身把那只梨子丟到垃圾桶，返回身往上鋪的鄭蓉兒瞄去。

鄭蓉兒正趴在床上，翹起小腿晃悠，“我們的簡歷投了這么久還沒回信，要不，我們再弄些，多寫廣撒網。總會網到一兩條魚。”

“蓉兒，別著急，才半個月，沒有那么快回復的。”凌一雖然嘴里安慰著鄭蓉兒，心里卻也是七上八下，沒個譜兒。

“蓉兒，我還有個想法。”

“啥想法？”鄭蓉兒重新調整了個姿勢，向前探了探身子，急切地催促道，“說說看。”

凌一慢條斯理地開口，“我覺得我們的目標是不是需要調整下。我們現在一門心思想進醫院，目標只盯在醫院這一塊兒。這樣，我們的就業就太局限了。”

“那要怎么調整？而且，我們的專業就是醫院里的工作啊!”

“所以，我們需要摒棄這個局限。不是以自己專長去就業，而是以他人需求為目標來就業。”

鄭蓉兒茫然地搖了搖頭，“不懂。”

“簡單來說，就是別人需要什么工種，我們就做什么工作。”

“那怎么成。我們學的是護理專業，別的工作，我們不會做怎么辦？”

“你要挑科學家的工作我也沒辦法。”凌一調侃一句，然后又正色道：“找普通的會做的，能做的。不挑工作，有什么做什么。不只專注在專業框架內。”

鄭蓉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凌一堅定地望向鄭蓉兒，“先學會成長，再慢慢調整。誰規定我們工作一干就必須一輩子啦？你看，先前包分配、吃大鍋飯多少年了，如今還不是說改革就改革了。這世上，沒有啥是一成不變的。”

“嗯，有點道理。好，聽你的。”

“哎，這不是馬上就要畢業了嘛。我不著急那是假的。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總要胡思亂想很久才能睡著。可是，那天晚上突然想明白這一點后，我就不焦躁了。”

*

第二天星期天。

鄭蓉兒和凌一白天逛了逛街，買了點日用品，其它時間依然是宅在寢室里。曾建軍和周宇龍竟不約而同地沒來找她們。

時間難打發，倆人便又倒頭睡了個天昏地暗。只到下午四五點，兩人才起床梳洗，換了衣服出門。在醫院食堂簡單吃了點飯，倆人徑直往“暢響”歌廳方向去。

其實，不難找。以前來來往往也看到過這家店鋪，有些模糊的印象。只是因為沒有進去過，所以不太確定。現在，結合陳依鳴形容的位置，她倆準確無誤地找到。

天還未黑全，店門口招牌上的霓虹不甚明亮，紅的藍的黃的閃著暗啞的光芒。“暢響”二字用美工體大字裝裱，斜掛在招牌正中央，通體由彩燈組成，自帶一種華麗麗的架勢。

由于時間尚早，大概六點半光景吧，歌廳里應該沒有什么人，音箱里只有男歌星原聲傳出來。

她們順著臺階往上，挑起一道厚門簾進去，視線驟然一暗。凌一定了定神，讓眼睛自動調節了下適應性。視線的轉變，讓凌一突然想起和秦毅峰看的那一場電影。一剎那熟悉的視覺感受涌上來，凌一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手被人牽起，那溫度直達心田。

“小心。”身旁鄭蓉兒提醒道，繼續拉住她的手碎步往前。凌一回過神，低頭瞟向自己的手，原來是被被鄭蓉兒緊緊牽著在。

終于看清室內光景。一張碩大的顯示屏正在放著外放音箱那首歌的MV，字幕上滾動的顏色，似一首小蛇正一口一口吞噬歌詞，那節奏和快慢與歌曲調調神同步。凌一看得入了神。

環顧四周，一排排的小卡座，逐個隔斷，形成相對獨立的空間，里面是兩張相對而放的條形沙發，中間是張長茶幾。歌廳正中間是小型舞池，頂上有盞彩燈，正骨碌碌地旋轉，打出色彩繽紛的光，映出股絢爛的暖昧。

她倆一進來，里面的陳依鳴便看見了，從顯示屏那兒跑了過來，高興地合不攏嘴，大聲招呼著，“呵呵，來了啊。”

陳依鳴穿著件白襯衫外套黑色小西服馬夾的工作服，一看，就是酒吧歌廳服務生的標配。但還別說，比起他平時常穿的寬松休閑服不知要精神多少倍。

凌一指了指四周，也提高聲音問，“你就在這兒上班啊？”

“嗯。”陳依鳴點著頭，一邊把她們往最里面的一間卡座帶。

“天天泡在音箱里，耳朵咋受得了啊？”凌一指了指屏幕，靠近陳依鳴提高嗓子吼道。哎，不提高嗓子不行啊，四周全是音箱震耳欲聾的節奏。

“嗯，習慣了。”陳依鳴略有些無奈地說著，又對凌一和鄭蓉兒說:“這會兒還沒啥人，你們想唱啥趕緊點。一會人多了，要順場子轉臺。”

凌一不大懂他說的輪回唱是咋回事兒，但明白現在就可以開始。0K，唱唄。凌一不客氣地點了幾首時下流行的，把話筒遞了個給鄭蓉兒。

至始至終，鄭蓉兒只站在旁邊看她和陳依鳴寒暄，臉上掛著淺淺的微笑。但是凌一明顯感覺到，陳依鳴的眼睛不自覺地往鄭蓉兒的臉上膘了好幾下，眼里流露出難以自抑的傾慕。

音樂聲起，兩人拿起話筒唱起來。要說唱功，凌一的確更勝一籌。可是，在歌廳唱歌，在話筒吐氣掌握上，鄭蓉兒又比她經驗豐富。所以，兩人也算不分仲伯。